第444章 爺爺和你,我選擇你
鬧了一會兒,顧越昭靠回椅背,目光落在他低垂的側臉上。
陽光勾勒著他挺直的鼻樑和緊抿的唇線。
時隔近千,物是人非,她從未想過在當年把他拒之門外的賀祁會在現在蹲在她腳邊,襯衫領口微敞,袖子挽著,像個最普通的、為妻子捏腿的丈夫。
一種感慨萬分的暖意無聲無息地包裹住她,比窗外的陽光更甚。
「下午產檢,我自己去就行。」顧越昭忽然開口。
賀祁的手頓了一下,擡眼:「理由?」
「賀爺爺和你說了那麼久,可能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,你難道不需要回去一趟嗎?而且我又不是第一次去醫院,熟門熟路的,張姐開車送我,沒問題。」
張姐是賀祁請的資深育兒嫂兼司機,經驗豐富。
賀祁沒立刻反駁,隻是手上的力道重了些,捏得她小腿肌肉一陣酸爽的放鬆。
他沉默地揉完另一條腿,才慢條斯理地抽過旁邊溫熱的濕毛巾,仔細擦乾淨她腳上並不存在的灰塵,又幫她套上柔軟的棉襪。
「你現在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。」
他站起身,把她滑落的薄毯往上拉了拉,蓋住圓潤的腹部。
「我陪你去,不耽誤。」
語氣平淡,卻是不容商量的調子。
顧越昭看著他眼底不容錯辨的堅持,心裡那點小小的、不想耽誤他的懂事瞬間偃旗息鼓,化作一絲甜軟的妥協。
她伸出手,指尖戳了戳他:「賀祁,你這麼黏人,賀爺爺知道嗎?」
賀祁順勢捉住她搗亂的手指,送到唇邊輕輕咬了一下指節,眼底掠過促狹的光:「他不需要知道我怎麼選擇的,賀太太現在懷著我的閨女,還想一個人往醫院跑?他的公司可以失去一單生意,但我的太太不能有一點點的閃失。」
溫熱的氣息拂過指尖,帶著點懲罰意味的輕咬,卻更像調情。
顧越昭耳根微熱,抽回手,故意闆起臉:「油嘴滑舌!」
兩人笑著溫存。
午飯是家裡廚師按營養師開的單子做的,清淡可口。
顧越昭胃口一般,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,托著腮看賀祁吃。
他吃飯速度很快,但姿態依舊斯文,隻是時不時擡眼確認她碗裡的進度。
見她停了筷,他也沒勸,隻把自己碗裡剔好刺的魚肉夾到她盤子裡:「再吃兩口,下午檢查時間長。」
顧越昭拗不過,慢吞吞地夾起來吃了。
飯後,賀祁沒像往常一樣立刻回書房,而是陪她在陽光充足的客廳裡慢悠悠地踱步消食。
他一手虛虛攬著她的後腰,一手托著她的肘彎,像古代盡職的護衛。
顧越昭走得慢,他也配合著她的步調,偶爾停下來,等她肚子裡的小傢夥踢騰完一陣才繼續走。
「你說…」
顧越昭忽然停下,手指在肚皮上某個凸起的小包上輕輕按了按,那裡立刻又鼓起一小塊回應她。
「她這麼愛動,以後會不會是個皮猴子?」
賀祁的手覆上她的手背,一起感受那蓬勃的生命力。
「像你才好。」他低頭,湊近她,「活潑,有生氣,不像我,總是呆闆沉悶。」
溫熱的氣息鑽進耳朵,顧越昭半邊身子都有些麻,嗔怪地用手肘頂他:「我怎麼沒看出來你呆闆沉悶?」
賀祁悶笑,手臂收得更緊了些:「因為現在我被你同化了。」
「討厭!」
下午。
產科候診區人不少,但賀家不需要排隊。
賀祁果然說到做到,西裝外套搭在臂彎,白襯衫領口解開一顆扣子,一手穩穩扶著顧越昭的腰,一手拿著她專屬的水杯,裡面是經過檢測的高品質礦泉水。
不得不說,有的時候,賀祁非常嚴謹,嚴謹到了有強迫症的地步。
他神情冷峻,薄唇微動:「我們慢慢走,不著急。」
他扶著她,真的很慢。
每當顧越昭因腰酸微微蹙眉,或是因胎動輕哼一聲,他搭在她腰上的手總會第一時間收緊,掌心溫熱地熨帖著酸脹處:「慢一點,我們不趕時間。」
為了讓她聽進去,他側過頭低聲問她:「是不是顧慮爺爺?」
冷峻的側臉線條瞬間柔和下來,眼底的關切滿得幾乎要溢出來。
顧越昭搖頭,心裡那點因為多慮和不適帶來的小煩躁,被他這無縫切換的緊張瞬間撫平。
她靠著他堅實的臂膀,咬了咬下唇:「倒不是擔心賀爺爺,隻是擔心你會被責罵,我不忍心。」
賀祁空出的手將她頰邊一縷碎發別到耳後,指尖蹭過她耳垂,帶起一陣細微的戰慄。
「挨罵就挨罵。」他語氣輕鬆得像在討論天氣,「你最重要。」
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,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篤定,砸在顧越昭心尖上,又沉又燙。
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產檢,檢查一切順利。
B超屏幕上,小傢夥正嘬著自己的小拳頭,圓嘟嘟的臉蛋看得顧越昭心都化了。
賀祁站在床邊,一手緊緊握著顧越昭的手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屏幕,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。
醫生指著屏幕解釋:「看,寶寶很健康,胎位目前也正。媽媽腰背酸痛是正常的,孕晚期重心前移,負擔加重,多注意休息和適當按摩…」
後面的話賀祁聽得比顧越昭還認真,不時點頭,那專註的神情像是在聆聽最高級別的商業會議似的。
從醫院出來,差不多已經到了傍晚。
車廂裡冷氣開得足,舒緩的胎教曲輕輕流淌著。
來回的奔波加上檢查的疲憊,顧越昭靠在副駕上昏昏欲睡。
腰背的酸痛在放鬆下來後變得格外清晰,她無意識地蹙著眉,手輕輕按著後腰。
紅燈亮起,車子平穩停下。
賀祁趁機側過身,溫熱的大掌熟門熟路地探到她身後,隔著大衣精準地揉按酸痛的部位。
力道適中,帶著安撫的節奏。
顧越昭舒服得嘆息一聲,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,睡意更濃。
迷糊間,感覺一個輕柔的吻落在額角,伴隨著他壓低的、帶著無盡憐惜的嗓音:「辛苦了,昭昭。」
到家時,顧越昭已經睡了一小覺。
被賀祁輕輕喚醒,才發現自己身上蓋著他的他的外套,沾染著他身上乾淨清冽的氣息。
「晚上想吃什麼都有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