孕婦總是嘴刁的，所以賀祁每次做飯都會把顧越昭可能想吃的都做一小份，但大體上，是清淡營養的菜式。

　　這一頓飯，依舊是和每天晚上上演的劇情一模一樣。

　　顧越昭挑食，賀祁強制性喂飯。

　　好不容易吃完了晚飯，顧越昭逃也似的離開了餐桌。

　　「但凡我現在沒有懷孕，我早就去越海跟眠眠匯合了，說不定還可以吃一頓海鮮自助，大飽口福，哼！」

　　「乖，別生氣了，昭昭，我們來看你喜歡的紀錄片吧。」賀祁端了杯熱牛奶，帶著顧越昭窩在沙發上看一部節奏緩慢的紀錄片。

　　他讓她半躺在他懷裡，後背緊貼著他溫熱的兇膛，他的手臂環過她的肩膀，手掌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撫摸著高高隆起的腹部。

　　紀錄片講的是什麼顧越昭沒太看進去，隻覺得身後男人的心跳沉穩有力，像最安心的鼓點。

　　她很喜歡這種氛圍和感覺，讓她感到了難以形容的舒適。

　　他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頸側，偶爾低頭，下頜蹭過她的發頂。

　　肚子裡的小傢夥似乎也感受到了這份寧靜的溫馨，動作變得輕柔而規律，像在跟著爸爸的撫摸打節拍。

　　幸福就是這麼簡單，譬如現在，他們倆就是極其幸福的。

　　夜深了。

　　洗漱完畢，顧越昭側躺在定製的孕婦枕上，腰後照例被賀祁塞進一個溫熱的暖枕。

　　浴室的水聲停了，賀祁帶著一身清爽的水汽躺到她身邊，手臂自然而然地環過她的腰，掌心覆在她腹底，一個保護性的姿態。

　　「要不要洗個澡，我幫你？」

　　「不要，我太累了。」她的聲音，帶著懶洋洋的撒嬌。

　　哪怕賀祁有潔癖，對顧越昭也總是有特例情況的，毫無怨言的為她蓋上了柔軟的蠶絲被子。

　　黑暗中，他的吻落在她後頸，聲音低沉而模糊：「睡吧，我守著。」

　　腰背的酸脹在暖意和按摩中退去不少，被窩裡暖烘烘的，身後是他堅實溫暖的懷抱，腹中是他們共同孕育的小生命。

　　顧越昭閉上眼，在他規律的心跳和清淺的呼吸裡，意識漸漸沉入安穩的黑暗。

　　臨睡前最後的念頭是：這沉甸甸的腰酸背痛，因為這傢夥寸步不離的守護，竟也消散了不少。

　　時間一點點過去，黑暗中兩個人的呼吸逐漸平穩到同步。

　　但才過去一兩個小時，其中一個呼吸就變了節奏。

　　有一個人醒來了。

　　顧越昭睜開眼，側躺在孕婦枕壘成的巢穴裡，掌心貼著高高隆起的腹部輕輕打圈。

　　胃裡空蕩蕩的感覺攪散了睡意，小傢夥彷彿感知到母親的飢餓，不安分地頂起一個小鼓包。

　　「醒了？」

　　賀祁的聲音帶著睡意的沙啞，手臂從身後環過來，溫熱的掌心覆住她按在肚子上的手背。

　　顧越昭向後靠進他懷裡，鼻尖蹭過他微敞的睡衣領口。

　　「餓得心慌，孩子也餓了。」

　　尾音拖得綿軟，像浸了蜜的棉線。

　　六個多月的孕肚沉甸甸壓著腰胯，翻身都像搬動一袋濕沙。

　　她剛撐著肘想坐起，賀祁已托住她的背脊和膝彎，小心翼翼的，穩穩將她挪到床邊。

　　拖鞋套上她浮腫的腳，賀祁蹲身系好保護的鞋帶。

　　「等著。」

　　哪怕是淩晨三點，他也沒有絲毫情緒，起身時揉了一把她的發頂，滿是溫柔和寵溺。

　　廚房的燈無聲亮起。

　　賀祁從冰箱取出鮮牛奶倒進小奶鍋，竈火綻開幽藍花朵。

　　他背對著客廳切水煮蛋，刀尖輕叩砧闆的篤篤聲裡，蛋清被仔細片成玉蘭花苞的形狀，蛋黃搗碎拌入沙拉醬，堆在烤脆的全麥麵包片上。

　　他會的不多，但這些小的菜品還是可以做到十分好吃的。

　　顧越昭扶著腰挪到廚房邊時，正看見他拈起一顆石榴果肉試甜度。

　　「加了蜂蜜的溫牛奶，」瓷杯推到她面前，他聲音很輕，「還有你的三明治。」

　　麵包片上用酸奶點綴了幾下，主要是對付顧越昭刁鑽的味蕾，蛋沙拉裡埋著剔透的石榴籽，符合她喜歡的甜味。

　　「雖然不是小龍蝦、蟹黃包和烤肉，但勉強可以接受吧。」

　　她撇撇嘴，指尖剛碰到杯柄，賀祁忽然扣住她的手腕。

　　「傻瓜，當心燙。」

　　他握著她的手背托住杯底，自己的手掌隔在瓷杯外沿。

　　溫熱的奶香氤氳而上，顧越昭小口啜飲，奶沫沾在唇邊。

　　接著，賀祁用拇指自然拂過她唇角，殘留的暖意含進了自己的嘴裡。

　　這一幕，看得顧越昭臉頰一熱。

　　夜宵吃到一半，小傢夥突然在腹中鬧騰了起來。

　　顧越昭輕嘶一聲按住側腰，賀祁聞聲馬上繞到她身後。

　　一如既往的，他貼住腰椎凹陷處揉按，力道始終。

　　他聲音輕柔，另一隻手覆上她繃緊的肚皮。

　　「乖一點，媽媽在吃飯。」

　　胎動奇迹般緩和下來，像被暖流撫平的浪濤。

　　「喲，小傢夥聽你的話。」她驚奇的擡起頭來。

　　賀祁搖搖頭：「小傢夥那是心疼你，並不一定是聽我的話。」

　　這話顧越昭聽的舒服，剛剛那幾分不適都被撫平了。

　　吃完了飯，賀祁收拾殘局。

　　等他收拾完一切，擦乾手回來時，顧越昭正盯著自己渾圓的肚子出神。

　　燈光流淌在他睫毛上，投下小片溫柔的陰影。

　　「現在可以乖乖睡覺了嗎？」

　　他擡腳勾上卧室門，黑暗溫柔合攏。

　　孕婦枕重新圈出溫暖的堡壘，賀祁的掌心始終熨在她腹底，像守護著整個宇宙最柔軟的星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