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昇猛地扭頭瞪了他一眼：「表哥，你現在是演都不演了？」

　　蕭韞玉笑而不語。

　　朱昇有些生悶氣，「你倆在我府上談情說愛，那我算什麼？」

　　蕭韞玉認真思索片刻：「算紅娘。等我大婚的時候，讓你坐第一桌？」

　　朱昇更受刺激，怒目而視：「蕭珏，我告訴你，我們隻是表的兄弟，所以我是沈綰梨的娘家人，你休想輕易娶到她！」

　　……

　　侯府，主院。

　　林夫人牽著謝芳林的手，「真是糟心，謝姐姐你好好的生辰宴，被那些個雜碎都攪合成什麼樣了？」

　　謝芳林想到自家閨女沒吃虧，反倒是惡人被下了詔獄，倒是覺得心情舒坦：「也算是惡有惡報了。隻是沒想到，青天白日的竟還能見到鬼魂。從前都是道聽途說，今日倒是托綰梨的福，能親自見上一遭。」

　　看著略有些激動的好友，林夫人有些不理解：「見鬼是什麼福氣？」

　　「林妹妹你不懂，這般厲鬼在綰梨手底下無處遁形，可見我家閨女有多厲害！」

　　謝芳林說著，忽地注意到林嫣臉色不對，想到她成親二十載至今無子嗣，還以為是自己提到女兒戳到了他的痛處。

　　她正想轉移話題，就見沈綰梨撩開珠簾進了內室。

　　「娘，沒打擾到你和林姨敘舊吧？」

　　林嫣已經從謝芳林床上起身，笑著說：「沒有。我方才想起家中有事，正想要跟謝姐姐告辭。綰梨你來的正好，今日她生辰，你們母女倆本當多說些體己話才是。」

　　說罷她就要離開，謝芳林還想起身相送，沈綰梨卻是忽然攔住了她。

　　「林岩。」

　　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，林嫣隻感覺如墜冰窖一般，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。

　　謝芳林聽到沈綰梨對林嫣直呼其名，急忙道：「綰梨，不得對長輩無禮。」

　　林嫣則是緩緩轉身看向沈綰梨，苦笑了聲，「果然瞞不住你。我哥哥已經走了很多年了，即便你母親都沒聽說過他，你是怎麼知道的？」

　　謝芳林微愣，「林妹妹，你不是家中獨女嗎？何時有個哥哥了？」

　　林嫣神色哀傷：「七歲那年，父親被調回燕京為官，那時候你我尚未相識。我與孿生兄長在後院水池邊玩耍，不慎雙雙跌入水中。待我們被婆子撈起時，我們都已沒了聲息，我也成了鬼魂。我想要回到自己的身體內，卻沒能回去，但卻意外地在哥哥的身體內醒來。我並不想強佔哥哥的身體，但是，我找不到哥哥的魂魄……

　　起初爹娘都以為活下來的是哥哥，但我們兄妹習性到底不同，還是露出了端倪。爹娘見我功課遠不如哥哥，也不想我污了哥哥曾經的神童之名，便讓我以原本的身份活著。我也不想一直裝作哥哥……這麼多年，想必他都已投胎了吧？」

　　沈綰梨：「沒有。」

　　林嫣愣住，隨後激動地問：「那他在哪？」

　　沈綰梨從衣袖裡取出一道用剩的符紙，符紙自燃翻飛，「在你身後。」

　　林嫣愣愣轉身，就見那符紙停滯空中，一道與她相似的身影逐漸顯現。

　　謝芳林也被嚇了一跳，往旁邊挪了兩步，然後問沈綰梨：「他，他一直在這？」

　　沈綰梨點了點頭，看向有些失神的林嫣，說：「你不是問我怎麼知道林岩的嗎？是他告訴我的。」

　　其實第一次見林嫣的時候，沈綰梨就看出來她是男扮女裝了，但卻不明緣由。直到前些時日，她住進長公主府，得以與蕭韞玉日日相見，又精進了一番玄術，此番再見林嫣，才看透她身上不對勁的地方。

　　看到林岩的瞬間，林嫣淚如雨下，猛地上前想要擁抱他，卻撲了個空。

　　「哥哥，對不起……」

　　「你明明一直都在，為什麼當初我沒找到你？」

　　沈綰梨說：「因為他就在自己體內，沒有離魂，你自然找不到他的魂魄。」

　　林嫣與林岩是龍鳳胎，兩人魂魄與身體契合度很高，所以很難讓人看出端倪。

　　若不是此番明遠和尚祭出他的法器，林岩擔心自己的存在會拖累林嫣，也不會離魂。

　　林嫣微愣，「所以當初哥哥是可以醒來的，是我害了他？」

　　林岩終於說話了，「嫣兒，是我害了你。」

　　沈綰梨：「他能醒來，但卻在你進入他身體時，放棄了對身體的掌控權。他想讓你活著。」

　　林嫣已然淚眼婆娑：「哥哥……你怎麼那麼傻？」

　　林岩也一直對此感到愧疚，「當初我落水，你來救我，卻害得你也一同落水溺亡。該死的本就隻有我一人，能讓你活過來，我心甘情願。隻是苦了你，這些年隻能以男兒身存活於世，即便遇到心上人，也難有子嗣。」

　　林嫣自嘲：「哥哥若是活著，比我有用才是。我空有男兒身，卻也隻能看到閨閣這一方天地，無力擔起家族重任。」

　　她看向謝芳林，面露愧疚：「謝姐姐，很抱歉騙了你那麼多年。昔日初來燕京，我自帶嶺南口音，為京中貴女排斥，唯有你待我善意，與我結為手帕交，我實是不想失去你這個好友。」

　　謝芳林輕嘆了口氣，「沒想到這些年你承受了那麼多。」

　　她早就從女兒的心聲中得知好友是男身，雖不知她為何男扮女裝，但知曉這些年她未曾變過，便不再深究。畢竟每個人都有秘密，她不想刨根究底。

　　「謝姐姐，這輩子能有你這個好友，是我此生之幸。」林嫣滿臉感動地看著她。

　　謝芳林則是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，「林妹妹，你想要做什麼？」

　　林嫣看向了沈綰梨，一如以往那般溫婉慈愛：「綰梨，你肯定有辦法把身體還給我哥哥的對不對？哥哥把身體借給我那麼多年，我是時候該還給他了。」

　　林岩卻是皺眉：「我不要！嫣兒，這麼多年你都活得好好的，往後你也如此好好活著便好。能看著你長大，再與你說上幾句話，我已心滿意足。爹娘已逝，我與世間了無牽挂，可你還有夫君，有義子，有你的謝姐姐。」

　　說到這的時候，林岩才深深地看了謝芳林一眼。

　　從前他都是借著妹妹的眼睛看她，如今終於能與她對視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