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老太爺瞧他倆嚴肅的神態，自討沒趣的看向了別處。

　　其他幾個老長輩倒是沒有他那般說話沒有情商，寒暄了一些其他的，順便祝福了幾句這對新人，也就罷了。

　　四個人離開那一桌，姜芷萱著實覺得身上一輕，甚至呼吸都順暢不少，不像剛才坐在那微微窒息的壓迫感。

　　討長輩喜歡，對她來說一直是很難的事。

　　小的時候隻有爸爸媽媽喜歡她，她的爺爺和叔叔都不怎麼喜歡她，因為爺爺和叔叔隻喜歡她的堂姐姜眠。

　　那時候媽媽告訴她，隻要她努力跟上堂姐的腳步，在姜家就有地位了。

　　因為這句話，她努力追隨姜眠的腳步。

　　姜眠喜歡什麼，她喜歡什麼，姜眠學什麼她就學什麼，姜眠用什麼風格，她就用什麼風格。

　　逐漸的，她都快成了第二個複製品姜眠，而且還是無法百分百還原的複製品。

　　其實很多事情，她並不喜歡那些，她應該有自己的愛好，可她又覺得自己要在姜家生存下去就不需要那些自我。

　　以往很長一段時間，她都找不著自我。

　　現在，她終於有些活過來的感覺了，終於可以不用去努力的追隨一個人，拚命的複製一個人…

　　這種感覺好輕鬆。

　　注意到姜芷萱整個人放鬆不少，溫彥緊了緊和她十指相扣的手。

　　無聲的安撫，有時候勝過一切。

　　姜眠和溫矜懷走在他倆身後，心思到完全不在這些事情上。

　　「剛剛那一桌，有嗎？」雖然知道可能性很小，但溫矜懷還是問了。

　　姜眠搖了搖頭：「那些都是老長輩，沒幾個穿皮鞋的，更注重舒適，就算是有，也以卡其色為主了。」

　　而且她現在想起來了什麼，監控裡的那雙鞋子過於普通了，甚至不屬於任何牌子，一個能進入溫家婚宴的人，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，怎麼可能穿著幾百塊錢的鞋子出席呢？

　　還有，他要是不想別人認出來，穿普通的鞋子在高幹人群裡才更顯眼吧？

　　姜眠越想越頭疼，但不忘眼睛掃視著地面每個人的腳。

　　突然，她看見了！

　　那雙鞋子出現的時候，她怔了一瞬，摟著溫矜懷的胳膊用力了幾分。

　　溫矜懷也注意到了，目光落在前面。

　　穿著那雙鞋的人，是和生面孔，不光如此，還是個…

　　服務生？！

　　姜眠皺起眉頭，不應該啊，監控裡的人明明帶著杜雨離開的。

　　不行，她必須問個清楚。

　　正當她走過去準備出聲的時候，另一個人快他一步出現了。

　　「賀祁？」

　　不光姜眠驚訝，溫矜懷也有些意外。

　　前面的溫彥和姜芷萱也停下了腳步，看向了這位鮮少出現過的人物。

　　「新婚快樂。」賀祁先跟溫彥道了祝賀，然後看向姜眠，「昭昭呢？她為什麼不接我電話也不回我消息？」

　　「你不是沒時間來婚宴嗎？」姜眠先是問出了心裡的疑惑，然後說，「她有要事去調查，現在不在這裡。」

　　賀祁神色凝重，濃眉皺在一起：「我有急事找她。」

　　看樣子，不是什麼小事。

　　但姜眠的中心還是在那個服務生身上，把服務生的事情交給溫矜懷後，帶著賀祁去尋找顧越昭了。

　　她相信，溫矜懷一定可以問個清楚。

　　去找顧越昭的路上，賀祁臉色一直都不大好。

　　「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？」姜眠忍不住開口詢問。

　　賀祁唇抿得緊緊的，細看額頭上還有汗。

　　他不開口，姜眠也不繼續追問了，不然有些沒眼力見。

　　何況，她和賀祁不算很熟。

　　十分鐘左右，二人到了婚宴後面偌大的停車場，裡面有面積不小的監控室，隔著玻璃，隻能看見顧越昭和兩個面生的人正在裡面說著什麼，卻聽不見。

　　直到有人敲了敲門，顧越昭才看向了玻璃外的姜眠和…

　　賀祁？

　　他不是說今天沒時間來嗎？

　　怎麼又突然來了？

　　顧越昭放下了手上的事情，推開門走了出來，順勢關上了門，隔絕他們的聲音。

　　「你怎麼來了？」顧越昭對他的語氣，倒是有些冷。

　　「本來是沒時間來的，但事發突然，有很嚴重的事情要告訴你。」

　　顧越昭上下打量著對方：「什麼事？」

　　聞言，賀祁剛要開口，卻又有所顧慮的看了看一旁的姜眠。

　　既然對方意有所指，姜眠也不是個不識趣兒的人，轉身準備離開。

　　誰知道顧越昭卻拉住了她的手腕：「眠眠不是外人。」

　　一句話，叫姜眠受寵若驚。

　　但更驚訝的，反而是賀祁。

　　這種偏袒，在很久很久以前，賀祁也曾體驗過，但後來因為一些事情，賀祁失去了這份他獨有的偏袒。

　　「好。」他的聲音微微沙啞，眼裡帶著絲絲縷縷的疲憊，「你曾經帶出來的大腕，杜雨，死在了京街。」

　　死？！

　　姜眠和顧越昭同時瞪大了眼睛。

　　在他們這個圈子裡，玩的多大，都鮮少有玩出人命的。

　　真要是手上有命案且不藏著掖著的，也就隻有蕭家可能性大一些，其他的大家族或多或少都裝著。

　　「警察去了嗎？」

　　「是車禍，警察去的時候，她的頭骨已經裂開，沒有救活的可能性。」

　　姜眠捂住了嘴，一陣不適感從她的胃裡翻湧起來，讓她控制不住的扶著一旁的石柱子，不斷的乾嘔起來！

　　「眠眠！」

　　顧越昭立刻衝過去查看她的情況，不時拍著她的背。

　　「沒事的，眠眠，沒事了…」

　　她的聲音輕輕安撫著姜眠，讓姜眠好受了不少。

　　「杜雨離開才不到四個小時。」顧越昭一邊順著姜眠的背，一邊回頭看向賀祁，「怎麼就已經死了呢？還是說，她離開婚姻就被人帶走了？」

　　「撞毀的車子是她自己的，但車子應該是被人動了手腳，現在還在查。」

　　賀祁的回答讓姜眠恍惚間想到了什麼。

　　她父母當年的車禍，也是因為車子剎車失靈加輪胎被人做了手腳，這才從懸崖上沖了下去。

　　這樣的手段，怎麼和當年那麼相似？

　　所以，背後那個人真的是沖著姜家來的嗎？

　　還是說，那個人很早之前就和姜家是仇人了，以前在報復，後來因為什麼事情停滯了，現在又開始繼續報復了？

　　姜眠整個人亂成一團，她按著自己的頭，逼迫自己冷靜下來。

　　忽然，身後一聲呼喚，讓她的大腦叮是一聲靜了下來。

　　那不是顧越昭的聲音，是溫矜懷。

　　「眠眠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