賀英朗見她笑了，這才放下心來，「那我陪你一起等在外頭……其實，殺豬這事兒不怎麼好看的……」

　　季林氏見有賀英朗陪著她，自己就進到院子裡找裡長娘子，跟她再一次確定買肉的事情。

　　裡長娘子說：「放心吧，這左鄰右舍的，早就買過豬肉了，你想買多少都可以！」

　　季林氏說：「也不用那麼多，隻要初五中午夠做酒席，我們自己再留一點兒平時吃，也就行了。雖說是冬天，可是買多了還是會壞的。再說了，家裡還有那麼多香腸鹹肉沒吃呢。」

　　「初五你們打算擺幾桌啊？」裡長娘子問道：「季家人你打算請嗎？」

　　季林氏說：「請是要請的，特別是族長他們一家人。不過，巧巧不打算請我大伯子他們一家，所以季家的人願意來吃席的，也不見得有多少。我大概算了一下，擺個五、六桌就差不多了。我跟英朗的叔爺爺商量過了，等他們成親的時候再大辦一次，定親就弄簡單一點兒。」

　　裡長娘子掐著指頭算了算，道：「五六桌也很多了，一桌就得用一斤豬肉吧？還有別的菜，算下來也不少錢了。」

　　季林氏說：「巧巧說了，這回定親請的都是跟咱家關係親近的人，每桌多上點兒葷菜，一桌按兩斤豬肉算。順便提前熬上一大鍋骨頭湯，每桌都上一罐子，給大家燙蔬菜吃。」

　　「那得買十幾斤豬肉啊。」裡長娘子道：「這錢是誰出啊？」

　　「我們買二十斤的，過年也得吃肉呢。順便，再買點兒豬下水、豬肝什麼的，巧巧跟我都愛吃這個。」季林氏左右看了看，湊到裡長娘子的耳邊，壓低聲音道：「定親宴的所有花費都是英朗出錢，我們家一文錢也不用給的。」

　　裡長娘子朝院子門外看了看，小聲回道：「英朗這小子實在很不錯，他花了錢，卻在你們家擺酒席。現在外頭不知道，還以為英朗是個軟飯郎呢！」

　　季林氏說：「是啊，英朗是真的不錯。我們家巧巧吃了那麼多年的苦，總算苦盡甘來，開始享福了！」

　　裡長娘子用力點頭，「你不也是嗎？以後啊，就要跟著巧巧享福了！對了，豬骨頭我多給你留一點兒，豬皿你也愛吃，也給你弄一些。」

　　普通人家殺豬，一般是把豬下水和豬皿什麼的當做殺豬的酬金付給屠戶。

　　不過，也有不少屠戶不收這些東西，隻收銀錢的。

　　季林氏特別高興的道了謝，就安安心心的擠在人群裡看殺豬。

　　這年頭幾乎沒什麼娛樂活動，所以大家都喜歡湊熱鬧，哪怕季林氏也不例外。

　　季巧巧在外頭聽著年豬在院子裡撕心裂肺的叫聲，忍不住小聲道：「叫的這麼凄慘……讓我進去我也不敢看啊……幸好被嬸嬸趕出來了。」

　　賀英朗用力握住她的小手，沉聲道：「你既是害怕，我們就走遠一些，過一會兒再來吧。」

　　季巧巧笑著搖搖頭，「算了，就在這裡待著吧，有你陪我，我一點都不害怕。」

　　賀英朗的耳根微微一紅，臉上漾起一抹很淡的微笑。

　　沒一會兒工夫，豬的凄厲叫聲慢慢停下來，孩子們發出一陣陣的嬉鬧聲。

　　裡長親戚家的孩子們還在到處嚷嚷著：「有殺豬菜吃咯！」

　　冬山莊是個大莊子，但凡不愁吃穿的人家殺年豬，都會邀請親朋好友來家裡吃上一頓殺豬菜。

　　裡長家裡也不例外，每年殺年豬，都會請上兩桌。

　　往年，裡長隻會請自家的親戚過來吃菜，今年因著姜家福的關係，所以多請了季巧巧他們這一群人。

　　殺了豬，季林氏就趕緊過去買了二十斤豬肉、一串豬下水、豬肝和豬骨頭，裝了滿滿一大竹簍子。

　　裡長娘子算了銀子，把幾大塊豬皿白送給了季林氏。

　　季林氏高興的道了謝，就帶著姜家福先把豬肉什麼的送回家去。

　　看完殺豬，大人們都慢慢散去了，隻剩下小孩子們還捨不得走，在院子外頭紮堆兒的玩耍。

　　賀英朗等裡面清理的差不多了，方才拉著季巧巧走進了院子。

　　院子裡依舊很熱鬧，裡長的孫子們正跟親戚家的小孩子們一起，準備用豬尿泡做個皮球踢著玩兒。

　　「丁叔，感覺怎麼樣？」賀英朗拉著季巧巧走到丁叔的旁邊。

　　丁叔滿臉都是笑容，他慢慢道：「跟西北那邊宰殺牲口差不多，不過能感覺到村民們的開心，我覺得挺有趣的。」

　　正在這時，忙好了的裡長走了過來，他朝丁叔看了一眼，好奇的問道：「賀小子，這位是？」

　　他見丁叔一身儒衫，舉止儒雅，一看就不是尋常百姓，語氣上就有些小心翼翼的。

　　賀英朗這個小子不簡單的，誰知道他還認識多少大人物呢？

　　賀英朗道：「這位是丁叔，他是一位大夫，這次前來冬山莊，打算長住一段時日。」

　　裡長兩眼一亮，「原來是丁大夫！真是幸會幸會！我們冬山莊非常歡迎您啊！」

　　這年月，鄉下是非常缺大夫的。

　　絕大部分的大夫都在城裡的醫館裡頭，像冬山莊這麼大的村子，也隻有趙大夫一個人，有時候實在是忙不過來。

　　也多虧冬山莊離城裡近，有時候村民們會把嚴重的病人用驢車急急忙忙送去城裡。

　　不過大夫多多益善，這位丁大夫一看就不是普通大夫，所以裡長特別高興。

　　丁叔明白裡長的意思，他便道：「裡長，我在英朗這裡居住，主要是以療養休息為主。不過，要是遇到村裡大夫忙不過來的情況，我自然也不會袖手旁觀的。」

　　裡長感激涕零道：「這便很好了！有您在，一定可以幫上大忙的！外頭寒冷，來來來，咱們去堂屋坐著說話。」

　　裡長家的堂屋照常在靠近大門邊的地方放著一個炭火盆，火盆的旁邊擺著幾張竹椅子。

　　裡長讓丁叔坐了上首，其他人就隨意坐下來，一邊烤火一邊說話。

　　裡長對丁叔的來歷非常感興趣，於是說話的重心都放在丁叔那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