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瑤枝被擡進了飛霜殿。

　　她進來後駕輕就熟地走了進去，她以為岑䘝會像往常那般衣衫半露的等著她，結果今日岑䘝的衣服穿的整整齊齊，他站在屋內，手裡拿著一把弓箭，對著屋內牆壁上掛著的箭靶挽弓拉弦。

　　哦莫，沒看到美好的肉體。

　　岑䘝瞧見她進來了，手裡的箭到底沒射出去，他突然又收了力，同宋瑤枝道：「你如今膽子大到見到朕都不下跪了。」

　　宋瑤枝連忙跪下，同岑䘝道：「那哪能呢，臣女就是被陛下的天子威儀所震撼，一時間忘了下跪，請陛下恕罪。」

　　「起來吧。」岑䘝直接忽略了她說的這堆狗屁話。

　　反正沒一句真的。

　　宋瑤枝站起身來，往不遠處的案幾上看了眼，沒看到匕首跟蠱蟲，又朝地上看了眼，依舊沒匕首啊。

　　「搖頭晃腦地找什麼？」岑䘝問她。

　　宋瑤枝道：「陛下讓臣女來不是過來放皿的嗎？臣女在找匕首。」

　　岑䘝笑了聲，「你如今倒是乖覺，朕還沒讓你放皿，你自己倒先趕著放了。」

　　「陛下，我大哥還在外面等我，他還沒吃飯呢，你讓我早搞完早回家吧。」宋瑤枝說。

　　「不必了，朕已經讓福林出去傳了話，讓你大哥先回去了。」岑䘝道。

　　宋瑤枝陷入濃烈的憂慮之中，她不知道岑䘝今夜又要折騰她什麼。

　　這他娘的怎麼到了古代還要加班啊！

　　「那陛下是想要臣女做些什麼呢？」宋瑤枝含笑問他。

　　岑䘝朝她看去，伸手將手裡的弓箭遞給她：「你站過來，射一箭給朕看看。」

　　他是真的有點神經病在身上的。

　　宋瑤枝：「陛下，臣女不會射箭……」

　　「挽弓拉弦，看到箭靶，射出去就行。」岑䘝道。

　　宋瑤枝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岑䘝手裡的弓箭，她沉默了幾息，伸手去接岑䘝手裡的弓箭，結果剛剛接在手裡，她就被這把長弓的重量給壓得擡不起手，她趕忙雙手抱住長弓，才沒讓長弓直接摔倒地上去。

　　岑䘝笑起來，看到宋瑤枝丟臉，他彷彿就很開心。

　　「陛下，臣女真的不會，臣女手無縛雞之力。」宋瑤枝一臉麻木道。

　　「你站到朕這裡來。」岑䘝往後退了兩步。

　　宋瑤枝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，遲疑地邁著步子抱著長弓，走到剛剛岑䘝所站的位置上。

　　「然後臣女要做——」

　　宋瑤枝正要問做什麼，下一刻岑䘝突然站到了她身後，從她身後將她籠在懷中，握住她的手，帶著她舉起長弓，將一支箭搭在弓上。

　　「宋瑤枝，用你的眼睛看，箭靶正中心在哪裡。」岑䘝在宋瑤枝耳邊開口。

　　宋瑤枝一怔，她擡眼看向前方的箭靶，道：「這個方向靠左斜了一點。」

　　宋瑤枝借著岑䘝的力氣將箭尖往右偏了偏，當箭尖指向箭靶正中心，她才停下。

　　她停下後，岑䘝彷彿明白了她的意思，他握著她的手，拉開弓弦，一箭射出。

　　箭矢飛出，正中靶心。

　　岑䘝鬆開了宋瑤枝，將長弓重新握到了自己手裡，他看著箭靶的方向，問：「中了嗎？」

　　「中了。」宋瑤枝出聲應道。

　　接下來便是一陣窒息的沉默。

　　宋瑤枝以為有了上次喂皿，岑䘝的眼睛可能也沒多大影響，畢竟後來她見過他兩次，他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。

　　可此刻，她才驚覺，岑䘝的眼睛並沒有好。

　　「陛下……」宋瑤枝遲疑地出聲。

　　岑䘝：「想說什麼就直說。」

　　宋瑤枝：「你瞎了啊？」

　　岑䘝當時便笑了，他側目朝宋瑤枝看去，「你覺得朕瞎了？」

　　他比宋瑤枝高出一大截，原本帶著極強的壓迫感，但宋瑤枝這個人實在是太沒正行了，她從容且擺爛地直視著岑䘝的視線，什麼天子威儀，什麼壓迫，統統不存在。

　　現在她隻知道一件事。

　　那就是岑䘝瞎了，不僅瞎，他還沒有味覺跟嗅覺。

　　下一個他要失去的，那就是聽覺了。

　　很快岑䘝就要變成又瞎又聾的半殘。

　　宋瑤枝沉思半晌，一臉凝重地問岑䘝：「陛下，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？」

　　「還能有你不敢問的？」

　　宋瑤枝點點頭，但她又想到岑䘝瞎了啊，他看不見她點頭，她便重重地出聲道：「有的呢！」

　　岑䘝：……

　　他欲言又止半晌，看著宋瑤枝的目光裡儘是戲謔，「宋瑤枝，朕還沒全瞎，你離朕這麼近，朕能看到你點頭。」

　　「哦……」

　　宋瑤枝心說，那他現在相當於高度近視？

　　「你想問什麼？」岑䘝提醒她。

　　宋瑤枝這才道：「就是，臣女想說，臣女現在不是跟陛下同生共死麼，如果再過兩個月，陛下身體內的蠱蟲還是沒有辦法解決，陛下跟蠱蟲這一仗，陛下打敗了的話，那臣女會怎麼樣？」

　　岑䘝看了她半晌，笑了一聲：「你是想問，若朕死於蠱蟲，你會不會死對嗎？」

　　說什麼這一仗，她可真能編詞啊。

　　宋瑤枝點頭。

　　岑䘝道：「你當然會死。」

　　宋瑤枝神色一滯。

　　「同生共死，宋瑤枝，你以為這是假的嗎？」岑䘝靠近她，臉上全是戲謔之色，「後悔了嗎？」

　　宋瑤枝沉默良久，搖頭道：「沒有後悔，也不應該後悔。」

　　當日她若不讓蠱蟲咬她一口，她豈會活到今日。

　　「那陛下今日叫臣女來，是想告訴臣女，有法子解開我們身上的蠱蟲了嗎？」宋瑤枝問他。

　　他既不讓她放皿，叫她來這一趟，總不能是專程找她過來說閑話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