展葉離開之後，岑䘝才再次看向竹影道：「你進去告訴她，若想儘快清理餘毒，隻有之前那個法子，若不想，便隻能熬。問她，選哪一個。」

　　竹影當即點頭應好，她匆忙從地上爬起來又走進飛霜殿。

　　岑䘝在外面站了一會兒，很快竹影就出來了。

　　竹影朝岑䘝行禮道：「陛下，宋姑娘說……無需儘快，她可以熬。」

　　岑䘝負於身後的手緊攥又鬆開。

　　對於這個回答，他早有預料。他隻是沒料到自己居然還會心存幻想，盼著宋瑤枝會允許，哪怕是隻將他當成解毒的工具。

　　但他早該知道，在他將那層窗戶紙捅破之後，在宋瑤枝那裡，他連解毒的工具人都不配了。

　　她才不會做這種會剪不斷理還亂，讓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再次陷入纏綿之中的事情。

　　「讓君芙留在飛霜殿，她的貼身侍女再調幾個過來。」岑䘝道。

　　身後的福林立刻應好。

　　岑䘝交代完也不再留念，轉身便離開了飛霜殿。

　　這一夜之後，飛霜殿內的葯就沒斷過。

　　宋瑤枝一碗接一碗的喝，她都感覺自己快被灌成藥罐子了。

　　好在這麼灌下去之後，她逐漸感覺到聽覺開始恢復。

　　這便是令人欣喜之事。

　　除夕前兩日，宋瑤枝感覺自己的聽覺恢復的差不多了，就想著要出宮回家了。

　　可還沒等到她開口，她就聽君芙說今年的宮宴要開始了。

　　沒多久福林就過來告訴她，宮宴當晚，宋瑤枝就剛好可以跟茹娘換回自己的身份。

　　宋瑤枝聞言心中更加輕鬆，當即便應了下來。

　　臘月二十七，暉朝宮宴。

　　百官攜家眷入宮赴宴。

　　宋瑤枝可算是穿上了自己的衣服，這套衣服跟假扮她的茹娘今晚穿的一模一樣。

　　彼時她眼睛尚未復明，隻依稀可見一個模糊的輪廓。

　　但隻是一個輪廓，也讓宋瑤枝十分開心。

　　體會過五感缺失的不便，她才更加覺得擁有健全的身體有多麼幸運。

　　「姑娘，這個是陛下送過來的。」竹影給宋瑤枝穿戴好之後，便遞給宋瑤枝一個小木盒。

　　宋瑤枝摸到木盒，輕輕打開，她看不見盒子裡裝的是什麼，隻是摸過去能感覺到彷彿是一個金鑲玉的手鐲，手鐲上雕刻著一些配飾，這她倒摸不出來是個什麼東西。

　　竹影在旁邊看著眼睛都睜大了。

　　那是一隻金鑲皿玉的手鐲，手鐲上雕刻著一隻鳳凰，還隱隱可見手鐲內側雕刻著一個䘝字。鳳凰代表什麼……宮中的人都心知肚明。

　　這明顯是陛下特意命人打造來送給宋姑娘的啊。

　　「姑娘，要不奴婢給你戴著吧？」竹影道。

　　宋瑤枝問：「是個手鐲？能看出來是皇家的東西嗎？」

　　竹影又看了一眼，謹慎地道：「若不仔細看，應是看不出來。」

　　畢竟陛下的名字刻在手鐲的內側嘛，從外面看過去，也不過就隻是能看出一點龍鱗紋樣。

　　「哦……」宋瑤枝還有點失望。

　　那這就隻是個飾品嘛。

　　她流了這麼多皿，隻賺到一個飾品，虧了虧了。

　　宋瑤枝失望道：「我自己戴就好了。」

　　她順手就拿起手鐲戴到了左手手腕上，手鐲不大不小，戴在她手腕上顯得正正好。

　　「好看嗎？」宋瑤枝問竹影。

　　竹影立刻道：「好看，姑娘皮膚白，戴這樣的紅色特別好看。」

　　宋瑤枝恍然般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鐲子，暗想，哦，是紅色的，她以為是白玉的。

　　紅的貴還是白的貴？

　　她對玉石沒什麼研究啊。

　　「姑娘餓了嗎？可還想吃點什麼？」竹影見她坐的無聊，又開口問她。

　　宋瑤枝搖頭：「不用麻煩了，等等我在宮宴上吃吧。」

　　竹影這才出聲應好。

　　-

　　彼時紫宸殿內，婢女正在替岑䘝整理腰帶。

　　他將手攤開，冷聲問福林：「高玄那邊安排好了嗎？丞相府的人可到了？」

　　福林恭敬道：「回陛下，高大人那邊說是已經安排好了，假扮宋姑娘的茹娘已經跟著宋相在進宮的路上了。」

　　岑䘝微微頷首，又問：「長樂來了嗎？」

　　福林道：「長樂公主還沒到，但奴才已經派人守在宮門口了，等長樂公主一進宮，便會先來紫宸殿。」

　　岑䘝滿意地點了點頭。

　　婢女給岑䘝整理好衣物之後便退了下去，岑䘝坐到椅子上喝著茶等著長樂。

　　福林瞧著岑䘝這幅模樣，心中好幾番欲言又止。

　　自從陛下不去飛霜殿後，這眉頭就沒舒展過。

　　福林頓了片刻，思前想後半晌，才試探著道：「陛下……宋姑娘今日就要回丞相府了，陛下不去飛霜殿看看嗎？」

　　岑䘝沒吭聲，他神色異常深沉，手放在案桌上漫不經心地輕敲著，眼眸微垂，也讓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。

　　福林說了一句便不敢再開口了，唯恐岑䘝突然發火。

　　隔了半晌，岑䘝突然道：「東西給她送過去了嗎？」

　　福林聽到這話先是一愣，隨即才反應過來岑䘝是在說方才讓人給宋瑤枝送過去的手鐲。

　　福林道：「已經送過去了。」

　　「她可還喜歡？」岑䘝問完這話突然又皺了皺眉，有些懊惱道，「朕忘了，她此刻還瞧不見。」

　　福林趕緊道：「等宋姑娘能瞧見了，定然是會喜歡那隻手鐲的。那皿玉能溫養宋姑娘的身體，顏色還跟宋姑娘極其相配，宋姑娘豈會有不喜歡的道理。」

　　岑䘝不知想到了什麼，輕笑了聲，道：「她怕是隻會覺得那鐲子不過是個首飾，不能讓她拿出去嚇唬人，沒什麼用處。」

　　福林聽到這話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接了。

　　福林隻是看著岑䘝的神色，在心中嘆了口氣，小心翼翼道：「陛下，奴才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。」

　　岑䘝瞥向他：「不當講你就不會開口了，直接說吧。能讓你說出口的，你多半也能猜到朕不會因此生氣。」

　　福林打小就在他身邊侍奉他，什麼話當講什麼話不當講，福林清楚得很。

　　福林當這話是岑䘝對他的誇讚，他笑道：「奴才也隻有這點本事了。」說完這話之後，福林才又道，「陛下，奴才隻是打從心裡覺得宋姑娘與陛下般配至極，若這般錯過，實在可惜。」

　　岑䘝神色凝滯。

　　福林瞧了眼他的神色算不上生氣，又再接再厲道：「雖然宋姑娘如今是蕭將軍的夫人，可宋姑娘與蕭將軍這段姻緣本就可以當不做數。蕭將軍心中有柯柔郡主，宋姑娘也早就對蕭將軍死了心，等宋姑娘這次出了宮，由宋相出面去同蕭將軍談了和離之事，陛下再略施手段，宋姑娘跟蕭將軍不就再沒了關係了嗎？」

　　「若陛下擔心旁人詬病宋姑娘是二嫁之婦，也可以讓宋姑娘改名換姓到宮中來。若陛下不懼人言，古往今來又不是沒有二嫁之婦入宮為妃的，陛下何不試一試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