病人有救,醫生鬆了口氣,「骨髓捐獻者還要打一個月的動員擠,你們儘快把人帶來醫院做檢查,病人這邊我們也會儘快給他調整好身體,讓他的身體達到做骨髓移植的條件。」
「好!」
言晚晚懷裡還抱著傅硯安,小傢夥精力不濟,已經睡著。
傅司寒叫了一品苑的傭人過來把傅硯安接回去。
傭人來得很快,就是平日貼身照顧傅硯安的那兩位,她們原本就是跟著言晚晚一起出國又一起回來,不過是半途中,言晚晚他們臨時改道來了醫院,而她們依舊是回的一品苑。
「嚶……」
傅硯安剛從言晚晚手裡交到傭人手裡,傭人還沒抱穩,這小人已經醒了。
眼神迷茫的眨了眨,左邊看看言晚晚,又轉頭看看傭人,似乎是突然明白了什麼,立刻伸小手往言晚晚這邊夠,不願意到傭人懷裡去。
小嘴裡還在咿咿呀呀的鬧騰。
「太太,這……」傭人為難的看向言晚晚。
平日是傅硯安都很乖的,大多數時候都會讓傭人抱,也隻有上次差點車禍後才的那幾個晚上才鬧著要和言晚晚一起睡,後來都是自己睡的兒童房。
「啊!麻!……啊呀啊!」
小硯安跟肉糰子似的不停的扭,試圖扭回言晚晚懷裡,大眼睛可憐巴巴的望著言晚晚,讓人看著都不忍拒絕。
但是……晚晚看了眼ICU裡脆弱得跟張紙片似的言晨睿,想到還有很多事情要解決,咬了咬牙,狠心將傅硯安塞到傭人懷裡。
「抱回去。」晚晚撇開眼,不敢看兒子第二眼,「如果鬧得兇,就給清酒打電話,看她有沒有空過來,或者帶甜甜過來。」
兩個傭人被言晚晚這架勢嚇了一跳,抱著開始哇哇苦惱的傅硯安,很是不安,又不敢多問多說。
她們手足無措的看向傅司寒。
太太平時是最疼愛小少爺的,現在居然……小少爺看著乖,這脾氣上來了隻有太太這個當媽的才哄得住。
傅司寒點了下頭,示意她們按照言晚晚的話做。
現在這個情況,傅硯安的確不適合待在這裡,不僅沒人照顧他,還會影響他的情緒——這臭小子人小鬼大,對情緒敏感得很,就像是今天,感覺到情況不對勁,死活都要往言晚晚身上掛。
「你要聯繫誰?」
兒子一抱走,晚晚就拿出手機,傅司寒一把握住她的手腕。
晚晚眨了眨眼,說實話:「蘇羽潔。」
「晚晚,她可能就等著你去找她。」傅司寒甚至可以省去「可能」兩個字。
他們都知道,蘇羽潔就是以此為籌碼,曾經就骨髓要挾,想要無罪出獄,結果失敗。
現在呢?如果知道言晨睿白皿病複發,她又會如何獅子大開口?
「那我能不找她?」晚晚反問。
自然不可能。
目前找到的匹配的骨髓隻有蘇羽潔一個。
白皿病這種東西,能找到匹配的骨髓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。
「晚晚,我們可以先商量對策,我們不急這幾分鐘。」傅司寒拿開言晚晚的手機,握住她的手,「你先冷靜一下。」
冷靜……
要冷靜……
晚晚在腦海裡不停的勸說自己,腦子不僅沒有冷靜下來,反而是淚水先一步不受控制的決堤。
兩行清淚,猝不及防的滾出眼眶,阻擋不急。
傅司寒的心揪在一塊,一陣生疼。
「寶貝,乖啊。」
傅司寒把人攬入懷中,緊緊的摟著。
言晚晚一向是堅強,但是,此時此刻也隻有整個人埋進傅司寒的懷中狠狠的哭。
哭得整個人都在發抖。
傅司寒隻能聽到女人低低的嗚咽聲,像是傷心的小獸。
她哭起來一向如此,雨點大,雷聲小,好像生怕打擾了旁人。
醫院這種地方,幾乎每天都有生離死別,在ICU病房外慟哭更是司空見慣。
「傅司寒,我甚至在想,是不是命運也偏袒蘇羽潔。」女人的嗡嗡低喃聲從懷中傳出來,帶著不甘。
不然的話,為什麼會恰好是蘇羽潔能夠救小睿呢?
不然的話,為什麼會在蘇羽潔做了那麼多噁心而惡毒的事情後,還給她這麼一塊「免死金牌」呢?
「晚晚,你聽我說。」傅司寒將人從懷裡拉出來,看到女人滿臉淚痕,可憐巴巴的望著自己。
心中一陣絞痛。
他很清楚,並非命運偏愛——有親緣關係的親姐弟,匹配上的幾率本來就比陌生人大很多。
「晚晚,蘇羽潔那邊我去說,你現在要整理好心情,言晨睿醒來看到你這樣,會著急。」
晚晚眨了眨眼,眼眶裡包著的淚驟然滾下,後來連眼睛都不敢眨。
生怕一眨眼就又落淚。
淚水這東西,開了頭就不容易就結尾。
傅司寒嘆了口氣,拇指揩掉言晚晚臉上淚痕,又一點點吻去她眼眶上的淚花,嘆了口氣。
「寶貝,你要我把你怎麼辦?」
「……對不起。」晚晚低下頭,「我、我不是想你心煩,我就是……控制不住……我知道哭沒有用,但是……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。」
說著說著又有了嗚咽聲。
「我不是責怪你。」傅司寒捧著她的臉,看著她的眼,「我隻是,沒有辦法,知道麼?」
看你哭,卻無能為力。
不知道在從何下手。
傅司寒自己是一個感情薄涼之人,除了對待言晚晚的時候,其他人是生是死,他都沒有太大的感覺。
他不太能對言晚晚此時此刻的悲傷感同身受,自然也不知道安慰從何說起。
他本來就不是一個會安慰人的人。
晚晚狠狠閉眼,深呼吸了好幾次。
過了好一會兒,終於冷靜下來,不再淚如雨下。
隻是,這種冷靜是人的神經緊繃之下的非正常狀態。
「阿寒,你去找和主治醫生聊,我自己聯繫蘇羽潔。」
「我聯繫蘇羽潔。」傅司寒不放心言晚晚自己聯繫那個狠毒的女人。
蘇羽潔就等著言晚晚上趕著去。
「阿寒,醫生這邊的事我插不上手,但是你可以,我知道,小睿之前的主治醫生就是你利用人脈請來的專家,那人我請不動的。」晚晚換了個說法。
蘇羽潔那邊,隻有她親自去。
畢竟這些過往的爛事裡,她和蘇羽潔都是最直接的衝突方。
蘇羽潔對她的針對和敵意,一開始也許是因為傅司寒,但是現在,更多的是因為蘇家。
這個事,傅司寒處理不了。
晚晚也不希望……不希望她寶貝人會遭到蘇羽潔那種女人的威脅。
他是那麼高傲的一個人啊。
言晨睿現在的主治醫生雖然不差,但是距離之前傅司寒找的那位還差點距離。
傅司寒很快去聯繫人。
由於言晨睿現在的情況不適合轉院,隻有將原來醫院那邊的病例、治療方案轉移過來,一起轉移過來的還有那位大佬主治醫生。
晚晚拿著手機到沒有人的安全通道,撥通蘇羽潔的電話。
「喂。」蘇羽潔的尾音上揚,心情很好的樣子。
晚晚一聽這語氣就知道,蘇羽潔已經什麼都知道了。
她就是在等著自己的這通電話。
「蘇羽潔,你的要求有哪些?」晚晚沒時間和她廢話,直接問。
哪些,而不是什麼。
晚晚很清楚,蘇羽潔絕對不會隻提一個要求。
「呵,現在知道來求我了?言晚晚,你不是很驕傲麼?你不是不屑於我的骨髓麼?」蘇羽潔含笑說,「是不是言晨睿病發了,要死了?」
「蘇羽潔!」晚晚厲聲。
你才要死了!
蘇羽潔冷笑,「言晚晚,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態度,不懂?你是傅太太是蘇家的親生女兒就了不起?」
說完,蘇羽潔直接掛了電話。
反正現在是言晚晚求著她!她有的是辦法拿捏言晚晚!
聽筒裡傳來嘟嘟嘟的盲聲,晚晚的心跳漏了一拍,慌裡慌張的給蘇羽潔撥回去。
即使心裡知道蘇羽潔是故意掛的她電話。
但是,現在這種情況,言晚晚沒得選。
等撥到第三次,蘇羽潔才再次接聽。
「呵,言晚晚,你的骨氣呢?嗯?」蘇羽潔有恃無恐,就是來侮辱人的。
「之前陳蘭說過,你想無罪釋放對嗎?可以,我答應。」言晚晚咬牙說,「我答應抹掉你的這個黑點,你滿意嗎?」
「那是之前的條件,現在,漲價了。」蘇羽潔笑。
「……你還要什麼?」
「你,跪著向我道歉!」
晚晚的瞳孔狠狠地縮了縮。
「道歉?我有什麼可向你道歉的?」就算是道歉,那也應該是蘇羽潔向她道歉。
「你的確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地方。」蘇羽潔一早就料到言晚晚會這麼說,她慢條斯理的道,「我身敗名裂和你無關?我受到牢獄之災是我咎由自取?我從雲端到地域,你從未參與?言晚晚,你倒是把你自己摘得乾乾淨淨!」
晚晚冷漠著一張臉,聽蘇羽潔瘋狂的譏諷。
可事實上,這些事,她除了是一個受害者的身份、被迫參與,她還做了什麼?她不過是維護自己權利!
然而,事到如今,根本不是和蘇羽潔爭論孰是孰非的時候。
在這場博弈裡,隻會是蘇羽潔的贏家——除非,言晚晚不在乎言晨睿的命了。
蘇羽潔話鋒一轉,「當然,這些事也不全然是你的錯,畢竟你沒有這個能力。你不想道歉也可以,讓傅司寒來給我道歉。」
這些事裡都是傅司寒在背後推波助瀾,言晚晚的每個行為都有傅司寒作為後盾。
那個高高在上如王一般的男人原本是屬於她蘇羽潔的。
既然傅司寒不識貨,那就讓她跪在她的腳下!
「蘇羽潔,你做夢!」言晚晚像是貓被踩到了尾巴。
她就知道這個女人會沉寂侮辱人。
如果她可以。
傅司寒,不行!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