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死老太婆，排場整的那麼大。」
白老太太對朱雀大街有很深的記憶。
這是兒媳婦甄氏自小生長的地方。
年輕的時候，她跟着婆婆帶着兒子白木闆來京城鎮國公府打秋風，當年的鎮國公府正是在朱雀大街。
過了這麼多年，物是人非，鎮國公府依然是鎮國公府，主人依然是甄家人，但卻又不是記憶裡敦厚惜貧憐弱的甄家人。
隔着馬車簾子，聽着鎮國公府的奴仆呼和兩邊的人群，白老太太探頭一看，就看到鎮國公府老夫人被八擡大轎擡着下了階梯，接着被簇擁而上的婆子扶着手踩着一位奴仆的背上了馬車。
啧啧啧，排場真大！
盡管鎮國公府老夫人已經和她一樣老，白老太太依然能從她高高的顴骨上看到昔日甄府大少奶奶的影子。
「奶奶，那是誰啊？」小福圓也被鎮國公府老太太的排場鎮住了，忍不住開口問道。
「害你娘的人。」白老太太咬牙切齒說道，朝外頭唾了一口，暗罵，「傷天害理，不得好死的玩意，竟然承襲了鎮國公府。」
可見老天有時候也不公平。
一個害人的倒是變成了老封君，瞧她身上的穿戴钗環，一副頂級貴婦的樣子，比從前甄府老太太派頭還大呢。
但終究隻學會了形似，卻神不似。
小福圓朝自家老娘看去，甄氏平靜的臉上現出一抹痛苦，娘親一定想起了不好的事情來。
從前娘親将自己的身世袒露給兒女時，說過在甄府家破人亡之際，她被信任的大伯娘和堂哥賣到揚州煙花地。
若不是白家拼死救了她，她估計早已經淪落風塵或者慘死異鄉。
「誰知道她竟然這樣壞呢？從前見面時倒不覺得。」
白木闆陷入回憶，當時他們在朱雀大街鎮國公府走動時，這位老夫人當年也正值青春年華卻守寡多年，一見他就扯着他的手說「可憐見的」。
「那是知人知面不知心，當着老太太的面她敢露出獠牙？老太太一死，甄府一敗，她可不就露出真面目了。」白老太太氣憤的說道。
「他娘，事情都過去了，你千萬别傷心也别生氣，不值當的。」白木闆擔心引發甄氏的傷心往事，當着白老太太和孩子的面攥住了甄氏的手，安慰道，「咱們現在日子好過了，和鎮國公府路歸路橋歸橋。不過他們如果要是想惹咱們，咱們也不怕。」
他們白家怕啥？
兒子那麼多，而且一文一武皆有出息，還有個命好的閨女。加之有太後在，如果鎮國公府真的想再次對甄氏不利，他們也有拳頭抗一抗的。
甄氏點頭道：「正是這個理兒。」
白老太太卻有不同意見，說道：「那不行，咱們白家是有仇的報仇有冤的報冤。這惡毒老婦當初賣了你，這筆帳必須算，還有我懷疑你們家敗落和她也有關系，查出來也得替你父母報仇。」
小福圓看向白老太太，握着拳頭說道：「奶奶說的對，我贊同。」
甄氏從決定上京心裡就存着讓現在的鎮國公府好看的想法，但又怕連累老四和老五，因此一直猶豫不決。
到了朱雀大街看到兒子簇新的官袍，想想暫時還是算了。
白老太太和閨女的話又給了她勇氣。
「娘，如果您想追究以前的事您就追究，您不用有任何顧慮。」白盼妹說道。
甄氏很欣慰家人的反應，随即點頭，想了想說道：「不急。」
既然都已經進京了，和鎮國公府遲早都要打照面，就算她不追究以前的事，估計鎮國公府也會想法子為了隐藏過去做的惡毒事情來對付白家。
甄氏甚至都痛快的想大伯母看到自己的反應了。
畢竟在大伯母心裡，她已經「死」了，忽然一個死人以活着的姿态出現在虧心人面前，那一定很精彩！
「……那就是娘從前的家。」
陳姨媽透過烏壓壓的人群，指着朱雀大街中間一排大宅子，一臉激動的對倆女兒訴說甄府從前的榮光。
陳萱兒和陳靜兒再次震驚陳姨媽和甄氏從前的富貴生活。
那一大排宅院占據朱雀大街将近一半的街區，寬大的門上挂着「鎮國公府」的匾額，就連門口的奴仆都成群。
這排場在整個淮城都找不到，陳靜兒都對從前自己淺薄的眼皮子而羞愧，竟然一個裡正門第就讓自己委身下嫁。
「娘，你看。」
陳萱兒指向門口裝飾華麗的轎子。
鎮國公府老夫人被丫鬟婆子團團圍着，踩着奴仆的背上了馬車。
陳萱兒被這上馬車的架勢驚呆了！
「娘，從前你們上馬車也是這樣嗎？」陳萱兒問道。
這倒也不是，那時候甄府對下人很厚道，萬萬不可能讓下人彎腰讓主子踩踏的，這行為屬于現在鎮國公府的獨創。
令陳姨媽瞪大眼睛的是，此時的鎮國公府住的不是旁人，而是大伯母。
那個惡毒的将姐姐賣入煙花地，還想賣掉她的僞善婦人。
如今竟然成了鎮國公府老太君，其服飾裝扮比從前的老太太還華貴出門排場比老太太還大。
陳姨媽心裡發恨！
這個惡毒婦人竟然在京城過着如此奢華的生活。
而自己，這個鎮國公府的千金，卻淪落到鄉野裡讨生活。
「那是娘的大伯母，當初賣了你們姨媽的毒婦。」陳姨媽恨恨的說道。
陳萱兒和陳靜兒反應過來，原來現在的鎮國公府依然姓甄，隻不過屬于甄家大房兒孫的。
「太後一定不知道老毒婦幹的下做事，她才能享受這排場。老毒婦害我吃盡苦頭，等我明兒進宮見了太後，我非得好好說道說道不可。我要讓老毒婦也嘗嘗從高處跌落下來的滋味。」陳姨媽恨不得下馬車撕了鎮國公府老夫人。
陳靜兒目光閃了閃，殷殷開口道：「娘，不可。」
陳姨媽身子一扭，不滿道：「有啥不可的，她當初對姑姑可沒有盡到姑嫂情，姑姑和我一樣庶出，都是我們二房照看她。母親……姐姐的娘尤其對太後有恩，太後看在死去的夫人面上也會狠狠懲戒毒婦。」
陳姨媽提到嫡母，已經迫不及待要去宮裡找太後哭訴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