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沒事，你們把人殺了吧。本郡主此番英勇就義，也不虧。」蕭胭則是淡定多了，甚至昂首仰了仰脖子。

　　沈暮玠也沒想到，一向弔兒郎當的蕭胭，竟然也有這麼大義凜然的時候。

　　他壓低聲音跟沈綰梨說：「妹妹，那四公主是個禍害，死了就算了，但蕭胭，怎麼說，雖然她給我戴過綠帽子，但她養男寵也都是你情我願，沒有逼良為娼，更沒有像四公主那樣害人性命，她還是忠烈王府唯一的遺孤，太後又護犢子得很……」

　　沈綰梨讓他打住：「知道了。」

　　沈暮玠：「我話還沒說完呢，你知道什麼了？」

　　沈綰梨：「說這麼多，不就是想要救瀏陽郡主嗎？放心，我給她算過了，她不會有事。」

　　沈暮玠炸毛：「誰說要救她了，我隻是覺得，她的死不該跟我們扯上關係，會很麻煩……」

　　沈綰梨：「哦。」

　　岑寂這個錦衣衛指揮使是燕帝的心腹，與昭國太子之事有他出面，自然用不著沈綰梨操心。

　　岑寂可以不在乎楚鶴回的死活，但卻不能當著那麼多人的面不管蕭明瑤和蕭胭。

　　畢竟這一個是燕帝最寵愛的公主，一個是太後的親孫女。

　　最後岑寂與楚鶴回意見達成一緻，他的暗衛將蕭明瑤和蕭胭放了，而岑寂則是帶著楚鶴回、蕭明瑤和蕭胭一同回宮面聖，算是把昭國太子出使燕京之事落實到明面上。

　　沈綰梨也一道回了襄平侯府。

　　謝芳林、沈敏和沈清芷三姐妹都在門口等著她。

　　沈老夫人年事已高不便走動，在主院歇著，派了身邊的嬤嬤守在門口，得知沈綰梨平安回府的消息後，嬤嬤當即就去通報。

　　沈綰梨剛回府，沈清芷三姐妹就圍了上來，拉著她滿臉擔憂。

　　「綰梨，你沒事吧？」

　　「我沒事。」

　　「那些歹徒也太大膽了，京城外官道上也敢行兇，好在你無事歸來。」

　　三姐妹圍著她轉了一圈，確認她沒受傷後，才齊齊鬆了口氣。

　　謝芳林說：「我讓夜衡給你挑了幾個女暗衛，往後你出門都帶著吧。莫要像以往甩開折月那般甩開她們。」

　　謝芳林知道沈綰梨一向喜歡獨來獨往，不喜歡有人跟著，所以還特意叮囑了一句。

　　沈綰梨本想說她有自保之力，但想到她身負鳳命之事可能已經洩露，往後可能身邊麻煩不斷，於是點頭同意了。

　　沈老夫人出來後，見到沈綰梨無事，便叫沈朝謹過去細說起今日之事，又一一交代細節，以防外頭傳出什麼關於沈綰梨的風言風語。

　　得知歹人竟是昭國太子後，眾人都很意外，更是疑惑他明明不曾見過沈綰梨，為何想要將她擄走。

　　此處人多眼雜，沈綰梨也沒提起鳳命之事。

　　但沈朝謹和沈老夫人都已經有所猜測，默契地沒提及。

　　沈暮玠則是理所當然地道：「我妹妹長得那麼好看，那什麼太子肯定是見色起意！當時揍他一頓還是輕了，就該把他眼珠子也給挖了。」

　　沈綰梨並未多作評價，隻是覺得楚鶴回此番不會輕易作罷，甚至一時沒達到目的還把自己行蹤暴露，可能會將水攪合得更渾。

　　自元靳歸魏以來，邊境便衝突不斷，若是這時候，昭國與辰國也都借故攻打，燕國很有可能重現前世山河破碎的場景。

　　若是到那時候，不用想，她都知道，作為諸侯爭奪的天命鳳女，她就是戰火點燃的導火索。

　　若是燕國重蹈覆轍，國都再度淪陷，她就是妥妥的禍水妖女。

　　想到這，沈綰梨就有些頭疼。

　　但她對比了下前世，如今燕帝尚在，太子未死，並無內亂，而襄平侯也不會像前世那樣被冤死，忠勇侯也不會在再為蕭瑋安起兵謀反，而是一心對外，燕國與魏國也並非沒有一戰之力。

　　這時候，沈綰梨的目光忽然落在了角落處輪椅上的沈夜衡身上。

　　自從中蠱之後，沈夜衡被困輪椅，就少了許多少年將軍的銳氣，反倒是冷酷沉默了許多，也不像從前那樣見到她就諷刺幾句了。

　　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，沈夜衡微微一怔，有些不自在地垂下了眉眼，看起來莫名有些落寞。

　　沈綰梨從他旁邊經過的時候，他本以為沈綰梨會一如既往地無視他，但卻發現她在他面前停了下來。

　　沈夜衡看到她的繡花鞋在面前停住，微微怔住，擡眸看著她，「對不起。」

　　其實他早就想跟沈綰梨道歉了。

　　不止是為之前他偏袒沈念嬌誤會她的種種行為，也是為前世他的不識好歹道歉。

　　但她自從搬去長公主府住後，偶爾回府，也從不正眼瞧他。

　　而每每她回府都被所有人簇擁包圍著，他坐在輪椅上不便，就連丫鬟小廝都將他推得遠遠的，免得他礙了她的眼。

　　沈綰梨隻是盯著沈夜衡說：「我可以為你解蠱。」

　　在場眾人聞言都是一驚。

　　沈夜衡也是一愣，隨即便皺眉道：「我不要。」

　　沈綰梨也皺起了眉頭，冷笑：「沈夜衡，別不識好歹，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。」

　　沈夜衡卻是苦笑：「這本就是我愚蠢所遭的反噬，所有痛苦後果也應由我一力承擔，我不想再一次將蠱毒蝕骨之痛轉嫁到你身上。我不配。」

　　沈暮玠湊過來道：「對啊對啊，他不配！妹妹，你別犯傻。」

　　其他人也都紛紛點頭。

　　沈朝謹面色清冷地道：「未必隻有辛雪所說的那種解蠱之法，我已派人深入苗疆尋找其他方法。成與不成都是夜衡的命。妹妹你不必再為他以身犯險。便是最後隻剩下那種以葯人之皿入葯的方法，也不該是你來當那個葯人。」

　　當然，正如此前他們跟沈念嬌說的那般，葯人的條件也是極為苛刻的，隻有擁有蠱蟲選定的特殊皿液之人才能當解蠱的葯人。

　　若是他或者沈暮玠能當葯人，為了沈夜衡和襄平侯府的未來，咬緊牙關忍一忍便是了。

　　但他們去詔獄逼問過辛雪，從她口中得知，隻有沈綰梨與沈念嬌的皿合適。

　　沈綰梨前世已經為沈夜衡承受過一次蠱毒之痛了，他們心存愧疚，便是她想，他們也不會同意她再次當葯人。

　　至於沈念嬌，此前他們也問過了，她百般推脫就是不願意為沈夜衡犯險。

　　沈夜衡也因此認清了沈念嬌對他所謂的兄妹之情。

　　如今沈念嬌是晉王側妃，上了皇家玉牒，他們也不能強行逼迫她當葯人。

　　而沈朝謹也不想讓沈夜衡對她心存感激，再抱有念想。

　　當然，若是最後沒有別的辦法，作為侯府世子，為了侯府未來，他會去做那個惡人，逼迫沈念嬌當葯人。

　　沈綰梨見眾人都阻止她，輕笑了聲，「你們說得對，沈夜衡自然不配我犯險。」

　　聞言眾人都鬆了口氣。

　　沈夜衡也鬆了口氣。

　　比起殘疾終生，他更難以忍受良心的譴責。

　　沈綰梨說：「我有其他殺死蠱蟲的方法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