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瑤枝還是叫了高玄。

　　她跟高玄說想見陛下，

　　請高玄代為轉達。

　　晚上岑䘝就爬窗來了。

　　宋瑤枝早早地就讓松露跟青霧出去了，松露跟青霧也發現了宋瑤枝今日精神實在不佳，也不多問，匆匆就退了下去。

　　岑䘝來的時候，宋瑤枝正坐在床邊發獃。

　　看到他來了，她才找回神識，起身便朝他行了個禮。

　　岑䘝走過去拉她的手，有些不高興道：「不是跟你說了，隻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，無需行禮。」

　　宋瑤枝道：「下次我注意。」

　　岑䘝垂眸看她，「你今日怎麼了？是不是在為你大哥的事擔心？」

　　宋瑤枝沒想到他會直接開口，她點了點頭。

　　「是，我不想讓大哥去娶江書儀。」

　　她話說得直接，眼睛更是直勾勾地看著他，分明是在問他要一個解決辦法。

　　岑䘝拉著她的手，指腹輕蹭著她的手背，緊皺著眉頭道：「此事尚有轉機，並非非娶不可。」

　　「還有什麼轉機？」宋瑤枝問他，「陛下娶嗎？」

　　岑䘝看她。

　　宋瑤枝抿唇，她深吸了口氣，似是下了某種決定，她開口道：「你娶吧。若納江書儀為妃，她姐姐為了妹妹就會一直站在陛下這邊，這比我大哥娶更為保險。」

　　「枝枝，此事尚無定數，你先不要著急。隻需要暫時穩住江向南，讓她打消跟榮親王聯手的心思，逐步瓦解榮親王在十三州的勢力，飛羽軍便不足為懼。」岑䘝垂下眼眸。

　　他緊緊地握著宋瑤枝的手，沉聲道，「我之前跟你許諾的事，並非空話。宋瑤枝，我——」

　　宋瑤枝猛地抽出了自己的手。

　　岑䘝後面的話也被她的動作打斷。

　　「陛下何必如此？你登基不足三年，根基尚且不穩，內有睿王狼子野心，外有榮親王虎視眈眈，內憂外患至此，如今穩住朝堂，籠絡人心才是陛下應該做的不是嗎？娶了江書儀，事半功倍，何必捨近求遠。」

　　「枝枝，此事……」

　　「我不會嫁給你。」宋瑤枝突然道。

　　岑䘝一怔。

　　宋瑤枝往後退了一步，她看向岑䘝道，「即便陛下散盡後宮，我也不會嫁給陛下。」

　　她上輩子受的苦已經夠多了，這輩子半點苦都不想嘗。

　　散盡後宮如何？

　　身處高位勢必會承擔同等責任。

　　而且現在朝堂之上局勢不明，岑䘝能不能坐穩這個皇位都難說。

　　若他最後輸了，那她不是要跟著他一起陪葬嗎？

　　先不談她對岑䘝是否動心，隻是這麼簡單權衡利弊一番，是人都知道應該怎麼選。

　　岑䘝企圖從她的神色之間辨認出一點其他神色。

　　比如她隻是因為不想宋承和娶江書儀，所以才說這番話逼著他娶。

　　比如她不過是因為不相信他的決心，所以才說這番話來試探他。

　　……可是沒有。

　　她神色認真，目光誠懇。

　　她又說：「所以陛下不必為我委屈自己，如果陛下當真為了我做出一些追悔莫及之事，這個罪我擔不起。」

　　岑䘝滿腔熱皿被她一盆涼水澆了個透心涼。

　　他之前以為宋瑤枝不過就是因為他的身份，所以不相信他的情意。

　　他以為他可以用真心打動她，讓她敞開心扉接納自己。

　　可現在他猛地明白了一件事。

　　「宋瑤枝，你對我沒有半分情意？」

　　宋瑤枝被他這句話問得心顫，她對上他的目光，沒有回答這句話，隻道：「陛下本就有佳麗三千，再多一個又有何妨？為何非要犧牲我大哥的幸福。」

　　「我在問你，可曾對我有過半分情意？」岑䘝看著她，「你不敢答嗎？」

　　宋瑤枝抿唇。

　　「宋瑤枝！」

　　「這有意義嗎？有情又如何，無情又如何？若有情，你當真就能散盡後宮一個都不娶了嗎？今日是江書儀，誰知道未來又會是什麼儀？陛下，現實一點成嗎？」

　　岑䘝搖頭：「你不過就是不喜歡我，所以才對我棄之如敝履。即便我說為你散盡後宮，你也不心動，因為你一點都看不上！」

　　宋瑤枝沉默下來。

　　岑䘝攥緊雙拳，將雙手負於身後，他轉身就想走，可邁出去兩步之後他又折回來赤紅著眼看向宋瑤枝。

　　「你喜歡蕭子騫是嗎？跟我在一起不過就是想氣他對嗎？」

　　宋瑤枝猛地朝他看去，「不是，我從未這樣想過。」

　　「那你就隻是想跟我做那種事，把我當成讓你愉悅的工具。」岑䘝冷笑，羅太後身邊養了那麼多男寵，他如此看不上那些人，沒想到一朝也淪為了這樣的人。

　　宋瑤枝聽到這話想搖頭說她是瘋了嗎，外面那麼多男人不選，偏要選他一個皇帝做炮友。

　　可話到唇邊她又咽了回去。

　　算了。

　　「陛下，你應該專註於朝堂，睿王榮親王都還沒有解決。」宋瑤枝勸他，「父親他們對你忠心耿耿，你不要讓他們失望。」

　　岑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，「是，朕不能讓他們失望，朕早就應該娶了江書儀，讓飛羽軍歸順於朕，還有那麼多大臣的女兒朕都應該娶了，讓他們全都死心塌地地輔佐朕才是！」

　　宋瑤枝眼睫微顫，她吞咽了一口口水，壓下心中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，靜靜開口：「陛下應以江山社稷為重。」

　　「是，朕就應該像你一樣，以江山社稷為重，視兄弟姐妹為首位，至於其他人，管他們死活做什麼，對嗎？」岑䘝諷刺出聲。

　　他眸光陰鷙，緊鎖於宋瑤枝身上，突然又似想起了什麼，冷笑一聲道，「不對，也不是其他人，你對蕭子騫就不一樣。兩年前你就能為他不計生死，此情當真是感天動地，旁人不可撼動半分！」

　　宋瑤枝抿唇，眉心緊鎖，許久後她才道：「你冷靜一下。」

　　岑䘝看著她一臉淡然，瞬間覺得自己可笑至極。

　　他說什麼她都能做到如此不動聲色，淡定從容，而他偏還要像個傻子似的在這兒跳腳。

　　岑䘝狠狠甩袖，轉身便走。

　　走的時候依舊是翻窗。

　　這便就更可笑了。

　　露水情緣，當真是露水情緣！

　　她從始至終不過就是想跟他睡覺！

　　她半點都不喜歡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