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然如他所說,打開那些蓋子之後,一陣陣惡臭味洶湧而出,幾乎把人熏的都睜不開眼睛,其中一人還捂著嘴巴抱怨:「都說皇宮裡面的人金貴,可他們的糞竟也是如此惡臭難聞?」
統領凝眉打斷:「都檢查仔細些,千萬不要出任何紕漏,否則主子那邊不好交代!」
「是!」眾人紛紛應了一聲,強打起精神檢查。
藏在桶裡的小皇帝緊緊閉上眼睛,他聽到有腳步聲在自己身邊停下,他忍不住屏住了呼吸,再不敢喘一口氣出來。
就在蓋子快要揭開的時候,那邊突然傳來消息:「小皇帝突然失蹤了,你們趕緊分散尋找,主子叮囑,他應該還躲在宮內!」
蓋子重新被放下,散亂的腳步聲很快消失在他的耳邊。
車把式不敢猶豫,直接趕著馬車逃離皇宮。
由於城內已經宵禁,車把式隻得先把人安頓到自己家裡,然而還沒等到天亮,官兵就已經找上門來。
外面拍門聲驚天動地,屋內車把式嚇得渾身顫抖,他迅速跑到正屋娘親面前,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哭泣呢喃:「娘親,兒子闖禍了!」
老婦滿目驚訝的看著他:「快起來說,到底闖了什麼禍?」
他惶恐不安的回答:「我從宮裡偷出倆人來!」
老婦氣的當場就要拿茶盞砸他的腦袋,卻被及時走進來的小皇帝給攔住:「這件事情不怪他,是朕逼著順子找上他的!」
老婦聽他自稱為朕,便哆嗦著想要站起。
小皇帝連忙扶住她道:「外面那些官兵是沖著朕來的,宮內出了巨大的變故,朕需要去找人求助,若是被他們抓回去,就沒命了,還請婆婆相助!」
老婦面上閃過一抹複雜之色,天生富貴又能怎麼樣,還不是每天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?她原先是在宮裡外放的老宮女,不然兒子也不會經常能出入皇宮。
她最是能了解這種爭奪皇權的慘厲,兒子染上這種事情,無疑就是把腦袋綁在褲腰帶上了,隨時都會被人砍掉。
片刻之後,她就有了主意,她沉聲叮囑:「事已至此,自打你上了我兒子的馬車,我們的命就跟你拴在一起了,現在外面在搜人,根本就沒有辦法出城,你還是先躲一躲吧!」
車把式幾乎要哭了:「娘親,咱家就這麼大點的地方,能躲去哪裡啊?」
老婦沒有吭聲,而是帶著三人來到庭院內放置的大水缸,她先讓自己的兒子潛下去,壓低聲音詢問:「可曾摸到缸底有個凸起?」
車把式連忙點頭:「摸到了!」
老婦命令:「趕緊叩開!」
車把式猛然伸手一拉,隻覺得整個身體就朝著地下快速掉了下去,緊接著便是小皇帝以及順子全都滿身是水的摔在地道內。
三人面面相覷,誰也沒有率先說話。
片刻之後還是車把式猛然哭了起來,他悲戚嗚咽:「娘啊,是兒子連累你了,你可千萬不要有事才好啊!」
小皇帝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說道:「朕能看的出來,你娘親是有大智慧的人,臨危不亂,她一定會將那些搜人的官兵打發走!」
車把式無奈嘆氣:「隻能希望如此!」
三人皆是不知,整個院內此時被翻的底朝天,面色陰鬱的戰月華從人群中走出來,他沒想到自己的一時猶豫竟然惹出這麼大的禍患,小皇帝帶人逃出來了。
如果小皇帝身死,況且太後重病,那麼他就可以順理成章的繼承皇位,可現在,他隻是失蹤,那麼朝中重臣未必肯同意讓他登基。
他眼底殺意瀰漫,不管如何,小皇帝必須要死,哪怕付出巨大的代價,他也要把人給找到。
老婦忐忑不安的跪在他的面前,顫聲呢喃:「草民拜見宮裡來的貴人!」
戰月華危險的眯了眯雙眸,凝眉說道:「聽聞你兒子昨晚上從宮裡拉了不少東西出來,他現在人去哪裡啦?」
老婦連忙回答:「我那混賬兒子在宮裡做完活之後,總會去找個地方喝個小酒,這不直到現在還沒不見人影呢!」
戰月華猛然單手鉗住了她的脖子,咬牙質問:「死老太婆,你敢說謊,現在就要了你的命!」
老婦被掐的連連翻著白眼,眼看著就要暈過去了。
南宮霜霜卻快步走到他的面前道:「別把人給弄死,我這裡有讓人說真話的好東西,你先讓我試試啊?」
戰月華伸手把人放開,老婦就摔倒在地上,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。
南宮霜霜蹲在她面前露出陰毒的笑容:「老太婆,我們韃子朝有一種新近研究出來的審訊工具,專門用來對付女人的呢!」
老婦驚駭的瞪大眼睛:「你想幹什麼?」
南宮霜霜並沒有回答,而是直接將她拖進了屋內,命令身邊侍女拿出一個小黑盒子,笑吟吟說道:「既然你不肯說實話,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!」
盒子打開,出現一個小巧精緻的鐵器。
然而老婦幾乎是瞬間就認出那種東西,她聲嘶力竭的大喊:「竟然是苦刑梨?」
南宮爽爽開心的瞪大眼睛:「呀,你認得啊?那你肯定知道這東西放進你體內之後,會給你帶來什麼痛苦吧?嗯?」她一邊說著,一邊狠狠撕下了老婦的衣裳。
老婦是從宮裡出來的大宮女,她如何不認得這種酷刑,這是之前貴人們折磨不知檢點的小宮女的酷刑啊,隻要放進去,它就會隨著機關操作,在體內越變越大,隨著再一拉,便會疼的恨不得立即死去。
她擦了擦額頭上流出來的冷汗,面上閃過決絕之色,她譏誚揚唇:「小姑娘,老身奉勸你一句,做人別太狠毒,否則,造下的業障終究會加倍報應在自己的身上!」
「啪!」南宮霜霜擡手狠狠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,用力之狠,直接嘴角出了皿。
老婦毫不在意,她寧願死,也不會受那種苦刑梨的屈辱。
容不得南宮霜霜再有動作,她迅速朝著牆壁狠狠撞了下去,巨大的皿窟窿旋即模糊了她的雙眼,她悲戚笑道:「小姑娘,你會死的比我還凄慘!」
「嘭!」隨著一聲巨響,她的身體猶如風箏一般便飛了出去,重重的落到南宮霜霜的腳邊。
她嚇得驚叫著連連倒退幾步,將聽到動靜的戰月華給引進來。
他連忙伸手扶住南宮霜霜:「你怎麼樣?」
南宮霜霜憤聲罵道:「死老太婆竟然詛咒我!」
戰月華凝眉看著已經沒有呼吸的老婦,沉聲說道:「算了,她已經是個死人,不用跟她計較!」
南宮霜霜卻是不依不饒:「不行,她臨死前說了那麼多難聽的話,我心裡膈應的很,我要把她給燒了才肯心安!」
戰月華寵溺的點頭:「全聽你的!」
不多時,院子裡面就已經架起了火堆,而老婦的屍體也被扔了進去。
地道裡面車把式情緒明顯的不對勁,他聽到老婦發出一聲慘叫的時候,就毫不猶豫的要往上爬,卻被順子狠狠壓住阻攔。
他低聲哭泣:「那是我娘啊,求求你們放我上去看看她吧!」
順子也跟著掉眼淚:「我知道你心裡想什麼,可婆婆既然把我們藏到這裡面來,她就已經做好了打算,如果真有什麼意外發生,她絕不會希望你撲進火坑!」
車把式緊緊揪住順子的脖頸道:「如果我娘真的為這件事情死了,你們欠我一條人命!」
順子回頭看了一眼沉默的小皇帝,低聲道:「你放心就是,如果咱們爺能平安離開京城,等他再殺回來的時候,一定會厚待你!」
車把式艱難搖頭:「我不要厚待,我隻希望他給我娘親一個封賞,她是從宮裡出來的人,我知道她這輩子最想要的是什麼,她想當貴人!」
小皇帝沙啞的聲音在他背後傳來:「我答應你,她救了我的命,這是再造之恩,如果她還活著,我就將她接到宮內頤養天年,如果她死了,便會封她為義母!」
車把式噗通一聲跪在地上,掩面而泣。
戰月華和南宮霜霜將整個院子全都放火燒掉之後,這才帶人快步離開。
頭頂上的混亂消失了,三人這才從地道裡面爬出,當看到滿院子的灰燼,車把式哭的不能自已。
順子用力拉著他道:「現在不是哭的時候,等著回來報仇,咱們得想辦法儘快出城才是!」
車把式連忙用手擦了眼淚:「咱們爺敢不敢鑽狗洞?」
順子氣的擡腳就要踹他,卻被小皇帝給攔住:「如今我已經是被人追殺,跟隻狗又有什麼區別?不就是鑽狗洞嗎?隻要能活命,哪怕讓我一路吃狗食到白鹿國,我也能做到!」
順子咧開嘴就哭了起來:「爺,對不起,讓你受苦了!」
車把式咬牙說道:「現在不是哭的時候,爺說的對,隻要能活命,咱們就有捲土重來的一天,趕緊走!」
三人摸黑行走在大街上,雖然戰月華已經命人戒備森嚴,但是憑著車把式對京城的熟悉,不多時就已經來到城牆根底下。
車把式指著一處野狗洞道:「隻要鑽過去,咱們就算是出了城,那些人就不可能追的上咱們!」
順子連連點頭,他迅速開口:「爺,奴才在前頭給你開路!」
看到他爬進去,小皇帝隨後緊跟。
狗洞狹窄而又滿是粗糲的石塊,直磨的小皇帝手腕和膝蓋滿是鮮皿。
他死死咬牙忍著不敢叫疼,母後那張滿是青腫的臉頰不停的在他腦海裡面晃蕩,他像是一下子長大了,知道自己肩膀上的責任很重。
而此時,白鹿國的軍營內,哪怕已經月黑風高,白小九卻依舊帶著尖刀營的士兵在刻苦訓練,他們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如此厲害,同樣的訓練強度,她卻跟男人一樣能承受。
她從不服輸,那張絕美瀲灧的小臉給人一種支撐下去的信心。
陳老將軍卻是有些心疼,寶貝外孫女身份尊崇,本應該在後宮內享受榮華富貴,但是眼下卻跟一群新兵蛋子混在一起,真是愁人。
再說了,眼下白青帝正值壯年,這傻丫頭難道就不怕有人會搶走他夫君的寵愛嗎?
想通這一層,他就再也坐不住,連忙跑到白小九訓練的密林,在一堆泥人當中,將她好不容易給揪了出來。
他伸手戳著她的腦袋吼:「小九,你夠了,現在訓兵的新鮮勁是不是已經過去了,你打明天起,就趕緊收拾一下回宮,剩下的交給你大哥辦!」
此時的方卓胳膊已經差不多養好,他自動請纓留在軍營,跟在陳老將軍身邊。
白小九迅速反駁:「外祖父,凡事要有恆心,做就做到最好,絕不能半途而廢,這是你小時候教過我的吧?」
陳老將軍語塞,下意識咽了咽喉嚨道:「我是教過你這個道理沒錯,但是你現在是什麼身份?當朝皇後啊,你最應該做的是替皇上打理後宮,而不是在戰場上練兵!」
白小九打斷他:「我有這個能力為什麼不發揮出來?眼下周邊各國對咱們白鹿國虎視眈眈,如果咱們還沒有一支讓他們聞風喪膽的部隊,他們就有可能聯合起來發動攻擊!」
方卓在一旁也勸:「老將軍,小九說的對,未雨綢繆總歸是好的,隻要尖刀營練出名堂,那些周邊小國會有所顧忌!」
陳老將軍不滿的瞪他一眼:「臭小子,你懂什麼啊?現在的皇上,可不是做攝政王那會,朝堂上,有多少人盯著後宮的位置?小九離開的太久,他們之間的夫妻感情淡了,將來想要修補可就難了!」
白小九眯眼笑了起來:「外祖父,原來你說的是這個呀!」
陳老將軍挑眉訓她:「怎麼?難道我說的不對?小九啊,外祖父是過來人,當年就是因為我一直留在軍營,冷落了你外祖母,這才讓她生出怨念,生你娘親的時候,我又不在她的身邊,她就一直鬱鬱寡歡,直到撒手人寰!」
白小九握住他的手腕道:「外祖父,你說的這些我全都清楚,我們家十四叔在那邊呢,你要不要過去給他打個招呼呢?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