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這樣壯碩的身軀站在房裡,本來就不大的空間更是逼仄,靠近陸翊一步,陸翊能夠聞到他身上傳來的濃烈的體味,差點讓他窒息過去。
“你不是北涼人?”那人皺眉往陸翊身前湊去,一雙小眼睛在陸翊的身上來回的打量着。
陸翊不着痕迹的往後退了一步,看着庫塔爾的眼睛,好脾氣的回話,“是,我是蒼稜人。”
庫塔木了然的看了一眼陸翊,“怪不得呢,聽說近來王子得了一個長相俊俏的小娘子,近來很是寵愛,把草原十二勇士都派過去了好幾個貼身護着。”
說着,庫塔木毫不客氣的一屁股坐在了陸翊的床上,壯碩的身材在坐下的時候,陸翊甚至能夠聽見那床傳來的一陣清晰的吱呀的聲音。
陸翊的眉毛跳了跳,但還是神色如常的坐在了他的旁邊。
庫塔木口沫橫飛,手舞足蹈的給陸翊講了一遍他們兩個的故事。
“你不知道,王子有多寵這位小娘子,據說是王子從蒼稜小城裡帶來的商戶的女兒,來到北涼的時候,肚子裡已經有了王子的孩子了呢!”
庫塔木說的盡興,陸翊卻越來越沉默,在沒人看到的地方,雙手緊緊的握成拳頭。
沒想到完顔麒麟用了一招瞞天過海把曦兒從蒼稜帶到了北涼,如今,就連他的孩子都要被他認下嗎。
一想到若幹年後,他的孩子圍着完顔麒麟的腿喊他阿爸,陸翊就恨不得現在手刃了完顔麒麟。
庫塔木獨自一人唱了半天獨角戲,半晌沒有聽到應和聲,最後無趣的搓了搓手,“也是,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麼,你剛來,以後便跟着我就是,這院子裡的夫人對下人很好,莫要擔心。”
這人看起來雖兇神惡煞,但為人倒是不錯,陸翊沖他感激一笑。
“聽你嘴裡描述的這位夫人,我都想去見一見到底是何方神聖了,說起來我也去過南方,在那裡也認識了不少的人,說不定這位夫人我還認得呢。”陸翊笑着說道,可心卻在滴皿。
哪裡是認識,他嘴裡的這位夫人,便是他曾經朝夕相伴的妻子啊。
但眼下為了不讓旁人察覺,為了保護自己也為了保護曦兒,他不能将這一信息暴露。
妻子被旁人擄走,此時兩人在同一個府邸,沒有人知道他的存在,包括曦兒,他也沒能見到自己的妻子一面。
“不過這位夫人今日出門被人沖撞了,眼下需要在床上靜養,估摸着還要等一段時日才能下床走動,等下次有要去内院的事情,我便安排你去,如何?”
這庫塔木雖然長相兇神惡煞,但為人倒是熱情,這樣優厚的條件,陸翊哪裡會拒絕,驚喜的望向庫塔木,點了點頭,“既然如此,那邊先謝過你了。”
庫塔木毫不在意的揮了揮手,“你一個人無依無靠的在這裡,我多照顧照顧也是應該的。”
說完,庫塔木摸着自己的頭,憨憨的笑了起來。
兩人聊了許久,直到有事情找上門來,庫塔木才依依不舍的離開了這裡,走的時候看着陸翊,笑着說道,“你這個人倒是有趣,待到有空的時候,多來找我玩。”
說完,将來人手上的衣服跟日用品送到陸翊手上,便跟着那人離開了。
看着手裡的青色棉麻衣衫,陸翊低笑一聲,換了上去。
此刻在他的身上,完全看不出曾經叱咤沙場的樣子,也看不出揮斥方遒的将軍模樣,一身簡單的衣衫,灰蒙蒙的眼睛,平凡的臉龐,就像其他的灑掃小厮一般,沒有任何特點。
小厮是沒有資格休息的,将衣服換上,陸翊便出門。
槿心苑内,雲錦曦突然睜開了眼睛,“夫人怎麼醒了。”
湘兒剛巧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燕窩走了進來,看見雲錦曦睜開了眼睛,連忙走了上來,抽出一個枕頭墊在雲錦曦身後,扶着他坐氣力啊。
“我哪裡就有這麼虛弱了,就連坐起來都需要你來扶着。”雲錦曦有氣無力的說着,蒼白的嘴唇一開一合,嘴裡說出來的卻是跟面容相反的話。
湘兒抿唇不語,隻默默的将放的溫度适中的燕窩送到了雲錦曦的手裡。
雲錦曦張了張嘴,想要說點什麼,可看着曦兒的這臉色,也不敢多說,隻小口小口的将手裡的燕窩喝掉。
這次确實是有些過分了,湘兒平日裡這樣聽話的一個人,此時也有些生氣,在蒼稜的時候,因為肚子裡的這個孩子,她便被迫卧床一個月的時間,來了北涼,再一次卧床,湘兒怎麼能不擔心。
将空碗放到湘兒手上,雲錦曦沖着她眨了眨眼睛,“沒事的,我自己的身子,我自己知道的,這次隻是意外,不會有下次了,你可千萬别生我的氣。”
雲錦曦不說,湘兒也知道,這次的事情絕對不是偶然。
夫人站的拿出地方,距離那匹發了狂的馬還是有些距離的,夫人是看清了那人是拉姆措,故意被馬驚吓到。
雖說在街上遇見拉姆措是不可控的,可後面的事情卻是可控的,對于夫人用自己的身體做賭注的行為,湘兒十分的生氣。
雲錦曦扯了扯湘兒的袖子,可憐兮兮的擡頭,“完顔麒麟現在應當已經在去見西三部首領的路上了,我真的沒事。”
湘兒歎了口氣,複又坐下,看着雲錦曦,“夫人,您的身子本來就不好,已經禁不起折騰了,圖塔拉在完顔王子離開後,偷偷找到了我,說您要是再這樣折騰兩三次,這個孩子就保不住了。”
說着,湘兒的聲音都帶上了幾分哽咽。
雲錦曦摸了摸湘兒的頭發,重重的點了點頭,“我跟你保證,這是最後一次了好不好。”
雲錦曦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已經微微鼓起的小腹,這個小生命在她的肚子裡已經紮根兩個月了。
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,這個孩子是她唯一不能放棄的,哪怕最後要付出自己的生命,雲錦曦愣愣的想着看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