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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文卷 第七百九十七章 真佛現世

  菩提教有三位教主。

  其中過去佛掌管西洲,未來佛坐鎮南洲,而身處東洲須彌山的,正是那位手握現世的佛祖。

  哪怕是七十二洞群仙彙聚,倒也沒有直接出手撕開東須彌的界障。

  玄微子一絲不苟的行了個禮,随即伸手抛出了一封拜帖。

  可無論他臉上的神情再怎麼平靜,光是瞧上一眼其身後的浩蕩陣仗,便足矣讓須彌山中的和尚們膽戰心驚了。

  整個東須彌中的大自在菩薩,包括那些沉寂多年不出的存在,攏共也就那麼三十來位罷了。

  要真是一言不合鬥起來,無論是現世佛祖還是另外兩位真佛,肯定都不好意思參與小輩的事情,自家大教豈不是要被人按住腦袋一頓痛打。

  「不必顧慮,站到前面來,我們占着理呢。」

  玄微子朝看沈儀輕點下颌,一副自家孩子受了委屈,便召集族衆堵了旁人家門的護短模樣。

  身後群仙也是個個面露冷笑,摩拳擦掌,全然沒了半分高人風骨。

  都是身二品大羅金仙的存在,許多年沒有動過手了,再加之身懷不死不滅的神通,

  更是橫行無忌,今日這群秃驢但凡說錯一句話,勢必要送幾位去适入沉睡。

  「弟子遵命。」

  沈儀沒有半點心虛,徑直走出人群,看得黎衫連連咋舌,心底徹底坐實了太虛師兄得了長輩們的親授法旨,故而才如此果決的出手。

  所幸自己這段時間表現也不差,手裡贊下了好幾條和尚性命,其中還有兩位臻至九九變化之極的一山大弟子,雖比不上做了先鋒的太虛師兄,卻也沒有替師父丢人。

  念及此處,黎衫的脊背不由又挺直了幾分。

  很快,東須彌的界障緩緩打開,兩位大自在菩薩替代了引路沙彌的位置,算是給足了七十二洞金仙面子。

  「群仙這邊請。」

  一衆金仙臉色陰郁的朝看東須彌内走去,而且早在他們趕至東洲的那一刻,就向看諸多弟子發出了玉簡,随着時間流逝,一道道流光從四面八方掠來,讓這一行隊伍顯得愈發壯大起來。

  這是一場囊括了兩教大半高層的交涉,完全可以影響到整個大劫的走向。

  燈火通明的巨廟,金碧輝煌的長殿,如此恢弘的場面,卻透着沉沉的暮氣。

  算上引路的那兩位,東須彌内有整整二十七位大自在菩薩出面,神情凝重的坐在左邊,身後是一尊尊菩薩林立,近乎站滿了半個大殿。

  可當七十二洞金仙齊齊落座的刹那,僧衆們還是感受到了一抹莫大的壓力。

  玄微子沒有言語,幹脆利落的閉眸假寐。

  人滿為患的金殿中,一時間竟是安靜的針落可聞。

  這一坐,便是三日時光。

  随着一道道身影接連走入大殿,三仙教弟子們皆是站在了右方,但很明顯,除了等待自家弟子以外,玄微子真正在等的,乃是那些從西洲和南洲趕來的另外兩座須彌山的和尚。

  「陸陸續續也來了六十多位了。」

  這尊立下仙誓的混元大羅金仙,緩緩睜開了眼眸,掃向了對面那群盤膝端坐的大和尚,他指的這些都是大自在菩薩,至于那群三品秃驢,連大殿都站不下了,隻能留在山下。

  「别說本座欺負你們。」

  玄微子慢悠悠的站起了身子,先是看向赤雲子,随後又警了眼沈儀,這才淡淡道:「幾位教主立下的大劫,我等自該遵從,可當初約定俗成,弟子入劫,金仙和大自在不可幹涉紅塵。」

  「你們先是出手殺了我赤雲師弟的兒徒,随後又悄悄摸摸的隐匿雲中,欲要對我教首徒太虛不利,前者人證物證俱在,後者乃是我等親眼所見。」

  「要不要試着抵賴一下?」

  玄微子唇角微掀,漠然看向了對面人群中那個蓮蓬腦袋。

  被這目光掃過,大自在蓮珠菩薩緩緩緊了放在膝蓋上的手掌,盯着前方案桌,神情木然,并未回話。

  他并未立下宏願,還沒有和玄微子對時的資格。

  「噴,看樣子是承認了。」玄微子搖搖頭,輕吐一口清氣:「既然如此,那便請諸位拿出一個交代來,否則———”

  話音未落,七十二洞金仙齊齊起身。

  其中赤雲子更是眸光陰沉,自顧自的盯着手中靈寶,輕輕摩起來。

  就在這時,衆仙卻是發現了一絲不對勁。

  隻見對面的大和尚們,特别是東須彌的那些,不僅沒有面露心虛之色,反而個個都是蘊着幾分憤慨。

  「老僧很想給衆仙一個交代。」

  許久後,左邊同樣站起了一位宏願巨壁,喚作大自在雪山菩薩,在東須彌中威望頗深他看向玄微子,神情略顯疲憊:「但老僧想不明白,爾等把這些仇怨記得如此清楚為何獨獨就忘記了,這場紛争乃是你三仙教挑起來的?」

  「你放屁!」

  仙家中脾氣急躁的幾位,差點破口大罵起來。

  原本安靜的大殿内,頓時嘈雜起來,雙方你來我往,各執一詞,直叫人雙耳發麻。

  沈儀神情平靜的立在原地,像個沒事人似的。

  「罷了。」

  雪山菩薩擺了擺手,揮袖甩出一張紙頁,上面記着許多菩薩和羅漢的名諱:「既然糾纏不清,那就論一論損傷。」

  「你既然說了赤雲洞的楚夕,那便瞧瞧這個,他初來我東洲不足三月,便打傷打死了四位菩薩,二十餘位羅漢,就依你們所言,是我教不對在先,老僧想要問問,你仙家的性命再珍貴,難道還能數倍于我教弟子?」

  玄微子沉默一瞬,緩聲道:「我教弟子性命不比你教的珍貴,但爾等錯在前面,多付出些代價也算正常。」

  聞言,大和尚們還未說話,反倒是那群三品菩薩們群情激奮起來,并不認可自己等人有錯在先。

  雪山菩薩随意掃過去,按捺住了衆人的噪,這才重新看向玄微子,以及對方身旁的沈儀。

  「好,算你說的有理。」他點點頭。

  「那你再看這個。」

  雪山菩薩再次揮袖,甩出了厚厚一沓冊子:「這裡是上千條性命。」

  啪的一聲,讓玄微子臉色稍稍一滞。

  還沒等衆仙反應過來,便見雪山菩薩眸光沉寂,冷笑一聲,嗓音沙啞道:「這是你身旁那位飽受欺淩的首徒,來我東洲第一日留下的赫赫戰績。」

  聲音不算大,卻讓殿内再次陷入寂靜。

  諸多三仙教弟子們眼觀鼻鼻觀心,一副仿若未聞的模樣。

  金仙們則是被噎了一下,原本興師問罪的氣勢稍微削減了幾分。

  玄微子默默朝着沈儀看去,張了張嘴,卻見這小子無辜的看向了自己。

  他咬咬牙,自己确實說過不用留手這句話,但但也不是以這種方式,

  「我仙教弟子在你東洲死傷慘重,又是被長輩欺淩,太虛身為我教首徒,心懷同門,

  一時怒急攻心才出手過重,也情有可原。」

  哪怕心底再悶,當着外人的面,玄微子也必須強撐起來,隻是話語間的底氣明顯有些不足。

  「原來是心懷同門,怒急攻心。」

  雪山菩薩輕輕點了下頭,然後取出一張地圖,指尖在其中近二十餘府上劃過,清光閃爍,代表着這些都變成了三仙教的道場。

  他皮笑肉不笑的擡起頭:「老僧怎麼瞧着不像啊。」

  「嘶·」

  衆多金仙悄然吸了口氣,錯的朝着身後的弟子看去。

  他們怎麼不知道,自家這群小子竟然有這般膽魄,當着現世佛祖的眼皮子底下,差點一路橫推到了東須彌。

  靈虛子更是差點背過氣去,他先前就大概猜到一些,無緣無故的,東須彌為何偏要圍剿沈儀一人。

  果然,這小子一如既往的拿自己的話當放屁!

  孽畜啊!

  「咳咳。」黎衫事到如今,哪裡還沒察覺到不對勁,趕忙移開臉龐,躲避師尊的目光。

  其餘弟子也是強行擠出笑容,有些心虛的咽了咽喉嚨。

  有太虛師兄領頭,他們當然是無所顧忌。

  「區區數月時間,我東須彌弟子死傷到了五成!」

  雪山菩薩修然厲聲斥了一聲:「我知道蓮珠師弟此舉不合規矩,但我們這群老家夥若是就這麼看着,爾等仙家,怕不是要将我菩提教滅門了吧!」

  「我三仙教弟子難不成是鐵打的筋骨,别的不說,我那些先一批趕至東洲的師兄師姐,如今僥幸活命的還有幾個?」

  金仙們被堵的啞口無言,但下方的弟子們卻是先一步叫出聲來,身為小輩,唯有他們才知道同門受了多少欺負。

  聞言,雙方二品強者皆是緊了眉尖。

  不對賬還不清楚,這一對才恍然發現,為了這場大劫,兩教居然已經付出了如此慘重的代價。

  要再這樣搞下去,青黃不接的局面已經近在眼前了。

  連玄微子都感覺到了幾分心悸。

  主要是過程實在太短了,區區數年時間,讓他們這些安逸慣了的金仙們完全反應不過來。

  教主立下的大劫,原本在他們眼中不過是一場大戲,但随着這些弟子的死傷,類似赤雲師弟的存在一定會越來越多。

  怎麼—怎麼會鬧成這樣?

  「暫休幹戈?」

  玄微子沉默許久,終于看向了對面。

  雪山菩薩沒有說話,但分明也是類似的意思。

  沈儀安靜看着眼前的一幕,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,太過急躁的激怒雙方,拼命制造死傷,還是引起了雙方的警覺。

  最終依舊會走向和談的局面。

  但他并沒有慌亂,結果如何,還得看自己這段時間出的力能否發揮作用。

  果然,聽見這四個字,三仙教弟子們全都愣了一下,雖不敢反駁長輩,但明顯全都不太情願。

  暫休幹戈,代表着他們可能要放棄掉這些好不容易咬到嘴裡的肥肉,重新退回北洲去人擠人,一輩子搏不來一條出路。

  長輩們身二品,不死不滅,倒是沒必要擔心什麼。

  但自己等人相較于三仙教這邊,菩提教那方的三品菩薩們,則是全都呼吸粗重了起來,山裡山外瞬間湧現出一抹無邊的怨氣。

  東須彌沒了近半弟子,那都是親如手足的同門,陪着自己從沙彌修煉至今,現在慘死東洲,就這麼算了?

  「憑什麼!」

  不知是誰,咬牙切齒的發出一道低吼。

  随即此聲猶如浪潮般層層疊起,響徹整個東須彌内。

  他們又沒做錯什麼,三仙教自己守着北洲,與旁人無關,若是貪婪其餘三洲的道場大可以發來拜帖,雙方慢慢商議。

  菩提教從來也沒想過自身能獨占三洲,

  但是這種一聲不,上來便下狠手的元動,到底算怎麼回事,哪個修士能忍住這種惡氣?!

  聲高如雷,便是雪山菩薩都有些色變。

  π緩緩回頭看去。

  身為立下宏願的大自在菩薩,π當然可以随手鎮壓這群弟子,但别忘了,這些可都是東須彌未來的命根子。

  說的難聽點,要是大劫結束了,就算東須彌占據了足夠的香火道場,那也需要有人去布道維持不是?

  「!半們還不忿宗來了!」

  三仙教弟子們見冷,哪裡還肯罷休,借着這個機會便是罵了回去,希望能打破這次和談,繼續留在東洲。

  無論是大自在菩薩,還是混元大羅金虧,這些曾經高高在爛的巨們,面對眼前的情形,皆是首次感受到了一種異樣的滋味。

  這場大戲.好姻有些失控了。

  就在這時,一道渾厚的佛音自東須彌深處傳蕩而來,帶着撫科人心不意,亦有鎮壓心魔不效,強行讓此地安靜了下來。

  所有人都是不自覺的朝天際看去。

  下一刻,黃雲分散,佛光四溢,在那刺目的光暈籠罩下,一襲點綴着寶玉的大紅袈裟緩緩顯露而出。

  那體态寬厚,猶如巨山的身影盤膝坐在蓮台爛面。

  π頭頂肉髻,唇角含笑,卻給人一種不怒自威不感。

  在其身下,虧家菩薩們都化作了芸芸衆生。

  「弟子參見歡喜真佛!」

  包括雪山菩薩在内的僧衆們,全都嘩啦啦的跪地叩拜宗來。

  玄微子遲疑一下,也是率領諸多三虧互衆,朝着對方俯身行禮:「拜見真佛。」

  壞了,鬧得太大,真把這群老和尚給引出來了。

  今日三虧教怕是要吃大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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